他習慣性地攢眉,「你要怎麼說都可以,可是法庭上是講證據的,你必須證明她母親每一筆收入的來源。」
「這有什麼困難的?」岑海藍略略笑了起來,「每一份匯款單銀行的收據存底可以嗎?我還可以證明,你們蘭斯先生是有預謀的喲。」
「老天,十年前的事……」伊森簡直就要昏倒,「你是中央情報局跑出來的嗎?」
「這點小事不用中央情報局,有點背景關系就成了。」岑海藍大笑地說,口氣一轉而成十分專業認真,「我打算讓蘭斯太太離婚之後的生活好過一點,所以如果你還想和解,一年付六萬美金來吧!」
伊森不悅地甩掉煙,臉上有著厭煩的表情,不過干了幾年律師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強硬的態度仍未因她而稍減,「看著辦吧,你有能耐把證據通通搬上法庭再說。」
「咦?你還真是不服輸。」岑海藍慢慢泛起微笑,「那好吧,我得去找你所謂的證據了,祝你今天有個好心情,風和日麗呵!」
好心情?好個鬼!伊森用力甩下電話,才一大早,就注定了他今天的情緒一定是刮風下雨!
這個東方女孩,還真的是個小狐狸!沒事跑來攪什麼局?可奇怪的是……他並不痛恨她,甚至還有點喜歡她的聰明與能力,自從那個晚上認識她之後,他老想到她。
畢竟他一向自視甚高,才智外貌都是一流,既然如此,當然也得要有個二流的情人,然而他見過的美女多半缺少大腦;聰明的女孩,上天又吝嗇再給她好的外貌,好像只有岑海藍……
伊森頭一回發現那四個字怎麼寫——情逢敵手。
他走進浴室沖個澡,企圖讓自己清醒些,以應付蘭斯先生這個案子,而當他面對著鏡子時,鏡中彷佛出現了岑海藍那甜美明媚的笑容……
真該死!伊森抬起沾滿肥皂泡沫的手抹了鏡面,也抹去心底的影子,冰涼的水幕沖刷下來,確定他的思緒終于理智清晰之後……他走出浴室,撥了電話給蘭斯先生。
「你似乎從來沒告訴過我,這十年來你不斷地把錢轉給他人。」伊森開門見山地道。律師最痛恨的就是不誠實的當事人,偏偏蘭斯先生就是。
「這……」蘭斯先生愕愣住了,十年前開始的事,他以為天衣無縫,就連國稅局都沒查到,怎會被人發現的?
「你听好,你老婆找了個律師來幫她處理離婚的事,那個律師宣稱她可以弄到你每一張匯款的收據……你看著辦吧!」
「這……怎麼可能?」蘭斯先生傻了。
「沒什麼不可能,銀行保管收據至少五年,有點能耐的人就弄得到。」伊森雖然在岑海藍面前態度強硬、絲毫不軟化,可面對當事人他不得不做最適當的建議︰「你老婆要求一年六萬美金和解。」
「六萬?」比原來多了那麼多……蘭斯先生猶豫著,雖然明白是情勢所逼,可他還抱著一線希望,「你今天有沒有空?再不然晚上也可以,我們找個時間當面好好談談。
談?他現在還在度假哪!伊森苦笑,「我今天晚上有個晚宴要去,實在沒時間。這樣吧,下星期在我辦公室見面,我想這贍養費我應該可以殺到五萬,這可能是你最低的損失了。」
「唉!」蘭斯先生遲遲不肯答應,可是口氣已經軟化了。「好吧,我忘了你還在休假,那就下星期再兒面好了,晚上的Party玩得快樂點。」
快樂?伊森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快樂,說真的,那個實在是個應酬,如果可以不去,他還真是不願去。
×××
伊森度假的小島,一邊是出租的普通度假屋,另一邊,則是富豪才買得起的高級別墅,僅隔著一條路,共享同一片海灘,卻恍若天地之別。
Party在一幢富麗堂皇的別墅中舉行,一樓一半的屋頂甚至是由玻璃築成;設計師巧妙安嵌在壁上的燈光,將夜空的景致烘托得神奇而迷眩,彷若一間夢幻的琉璃屋。
滿屋的賓客,皆是與這豪宅等級身分的人物,唯獨伊森不是。他只是穿上正式的服裝,當成是場應酬。衣香折影的賓客,他一個也不認識,自然也無人搭理他。論身分地位,他什麼也不算,論外貌出眾——屋里不乏演藝界的男明星、伸展台上的名模,壯碩肌肉派、翩翩美少年……要什麼有什麼。
無聊極了。他緩緩步向大廳不是玻璃屋頂的另一邊,那里有著另一群伊森不認識的賓客,和一個正在演奏中的樂團。
遠遠傳來的薩克斯風樂音,悠揚裊繞,不一樣的薩克斯風,不一樣的音色,不同的人,吹出不同律動。然而那一聲聲極具魅惑力的樂音,時而狂放,時而如水般輕柔,音符彷似輕吻吻遍全身,若有似無地環繞觸吻……
伊森心中一動,直直走到樂團面前,眼里充滿了驚訝的笑意。
小舞台上正在吹奏薩克斯風的岑海藍不能說話,她眨眨眼,眼神在笑,一朵好甜好美的笑靨。
是巧合,還是刻意?伊森雙手插在長褲口袋,慢慢將唇角往上彎,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表演。
而她則又開始她習以為常的放肆,含情脈脈的眼光索性只對著伊森,不管屋里還有沒有別人,彷佛她只為了伊森一個人演奏似的,完全罔顧台下那些權貴的男人口水都快掉下來的表情。
曲終,岑海藍取下樂器,跟其他樂師們低語說了些什麼,然後另一名樂手取代她的位置,她便下台來了。原本捧她場的男人們見到她獨獨垂青伊森,知道無望,索性一哄而散。
「嗨!」岑海藍開心地瞧著他,她這會兒有若乍見故人,心情極佳,連帶的聲音都輕柔了起來。
「演出怎麼搬到這兒來了?」他的眼楮晶亮地盯住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忽然吐出一句不相干的話︰「你今天真是……漂亮。」
那雙眼眸式地肆無忌憚,震撼力十足,像酒一樣讓她神思恍惚起來,她瞧得渾身不對勁,不由得低下頭,假裝審視自己。
深藍色的針織禮服,削肩、合身,包裹著她玲瓏的身段更加高窈窕;棕色的長發盤了上去,幾綹微垂的發絲,更添風韻。
「哪里肯出錢,我們就去哪兒演奏嘍。」她聳聳肩,神態自若,不想讓他看出她的無措。「你今天也很帥啊。」
她說真的,他天生散發出一種優雅傲人的氣質,足以催眠任何一個女人。
「還好吧!」他淡淡一笑。「這是我最好的一件西裝,不好我也沒辦法。」
「你何必這麼自謙呢?」她倩倩一笑,語氣恢復一的調侃,「能被邀請到這幢豪宅來作客,非富即貴,我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道你是這麼有身分的人。」
「你錯了,也沒錯。」伊森啜了一口手上的白酒,「邀請函是發給我公司,不是給我的,我只是剛好這時候在這里度假,于是公司就派我來了。」
「嘖,什麼有頭有臉的大公司……慢著慢著——」岑海藍陡地思索道︰「你上回說你姓什麼?克里昂?你不會是意大利人吧?」
「為什麼不是?」他聳聳肩。
是啊,為什麼不是?那兩道濃眉,密密的睫毛,性感的唇……很標準的一張意大利臉,她的口氣忽然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你們意大利有個好有名的克里昂家族,你是那個家族的人?」
「算是,不過是很遠很遠的親戚,幾乎是完全不搭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