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已經決定了,要娶舞鳶為妻。」他根本沒給娘討價還價的余地,反而更堅定了。
「你……你要氣死我!你平時愛怎麼胡來我管不了你,可是現在竟要娶個西域女人回來……」棠夫人氣發不上來,梗在那邊。
「我可不能讓你對不起棠家的列祖列宗!」這關祖宗什麼事了?西域女人就不是人嗎?棠靖翾清楚明白,大多數的漢人總覺得除了漢族之外,其他都是低等的蠻夷,可他不在乎。
「娘,我心意已定。」他臉上的堅定神情像是表示不管娘再說什麼也沒用。
「你……」棠夫人又急又氣,退而求其次,又道︰「這樣吧,你娶蔡家小姐,我準那西域女人入門做妾。」棠靖翾薄唇一揚,像是听見一個笑話似的,居然笑出了聲來,「娘,您不必再多費心思了,我是不舍得讓她做妾的。」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棠夫人終于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也不想想棠家在長安的名望,你怎麼能娶那種低三下四的女人」棠靖翾眉心蹙了起來,倒不是在思索娘無理的指責,而是在想,若要娘接受舞鳶明媒正娶進門,那幾乎是不可能了,就算娘勉強讓步,舞鳶這個媳婦也必定被欺負得可憐兮兮,那麼,唯一的辦法,是私自成親,然後把舞鳶帶離娘的視線……上哪兒去呢?江南好了,江南也有他家的事業……
「我的話你是听進去沒有」棠夫人見兒子半晌不語也急了。
「娘,我這幾天到臨邛去一趟。」他突如其來地說。如果要把重心放在江南,這邊的生意總要先安排好。
「去臨邛做什麼?」棠夫人自然不懂兒子打的是什麼主意,也不知道兒子怎麼話鋒一轉,便轉了個不相干的話題。
「去看看那邊的生意,還有靖騏。」棠靖翾的微笑中帶點狡黠的味道,他當然不能跟娘明說,他準備去把弟弟逮回來交給娘讓她轉移注意力,讓她在弟弟身上實現她那門當戶對的願望,他好帶著舞鳶遠走高飛。
這對靖騏也許有點不公平……不過抱歉了。
「娘,就這樣了,蔡家小姐的事再說吧!如果沒別的事,我先下去了。」他片面終止談話,向娘行了個禮。
丟下氣得臉上皺紋多了好幾條的棠夫人,棠靖翾退出大廳,立刻找著翠瀲,吩咐道︰「記得,今天發生的這些事不準多嘴去跟小姐說,一切我自有安排。」
「我知道。」翠瀲猛點頭,「我不會讓小姐擔心的。」
棠靖翾說到做到,他得先去臨邛一趟。
月波清齋里,離情依依。
棠靖翾綿綿密密地吻上舞鳶的唇,甜蜜得像溫柔的和風。
「如果不是路途遙遠,我真想帶你一起去算了……」舞鳶嫣然一笑,她的手指代替唇畫了畫他的唇型︰「不是幾天的時間而已嗎?你放心,我會乖乖在這兒等你回來的。」他抱緊她,嗅著她迷人的芬芳。
「等我回來,我帶你去江南。」
「為什麼要去江南?」她享受著他的擁抱,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進她的身子。
「江南比這里美多了。」他沒說出事實,只是怕她憂心。
「你大老遠從樓蘭來到漢土,總該看看漢土最美的地方。」
「你說什麼都好。」舞鳶沉溺在濃濃的情意中,心口貼著他的,盡職地做一個甜蜜的小情人。
他輕嘆一聲,「我會日夜趕路,盡快回來。」
「嗯。」他溫暖的懷抱感覺真好,時間為什麼不在這一刻停止算了?
他忍不住纏綿地咬著她的耳垂,喃喃地說︰「奇怪,我都還沒起程,怎麼就已經開始思念起你來?」
「你生病啦?」舞鳶閉了閉眼楮,他口中呼出的氣吹在她耳朵上,使她渾身震顫,這才真像是生病了。
他放聲大笑,「你是醫我的良藥。」他的唇溫柔地在她臉頰上廝磨,她的理智真的快要飛走了,她輕喘著,小聲又道︰「你要是再不走,大概就永遠不用走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說得對。」終于放開了她。
兩人濃情的眼神卻仍然糾纏不清,幾乎沒結成情繭。
「少爺……」翠瀲輕叩著門,「都準備好了,在等您呢!」
「最多三天,我就算飛也飛回來。」棠靖翾在舞鳶的唇上印下最後一個印記,硬下心來走出門。
「翠瀲!」一出屋門,他的神情立刻沉了下來。
「你听好,這幾天我不在的時候,不準任何人接近月波清齋。」
「您是怕……夫人找碴?小麻煩可能有,大麻煩……夫人不至于吧?」
「我也這麼想。」他邊往前廳走,邊囑咐︰「不過還是小心些。前廳的人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你替我照顧好月波清齋,萬一有什麼事,我回來之後唯你是問。」
「是……」這麼嚴重翠瀲悄悄吐了吐舌頭。
第8章(1)
棠靖翾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他的預感成為事實。
然而他才剛離開,在臥房里的棠夫人就焦躁地在房里走來走去,腦子里思索著該怎麼解決那個西域女人才好。
「彩雲,你說我是去罵那西域女人一頓,讓她自己識相點離開棠家,還是索性攆走她算了?」彩雲一听,這可不得了,要鬧出大事了!她平日是棠夫人的心月復,當然也得替她收收沖動的脾氣。
「夫人,少爺的個性您不是不明白,這件事還是等少爺在的時候再說吧!」
「開口少爺,閉口少爺!」棠夫人罵了一句,心想彩雲沒幫她也就算了,反而還火上加油。
「難道他胡來,我就管他不得?我偏要趁他不在的時候把這件事解決掉!走,跟我去月波清齋!」
「夫人……」彩雲驚喊著,然而棠夫人已拂袖出門,彩雲根本攔不住,只得快快跟上。
然而月波清齋里的舞鳶,根本沒意識到狂風驟雨將至,只是在棠靖翾剛離去後,立刻懂得了什麼叫作思念。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小姐,我陪您去庭院里走走吧?別老悶在這兒。」翠瀲貼心地勸著。
平生不懂相思,才解相思,便患相思。
「再不,我陪您下下棋吧……」門外似乎來了人,翠瀲一驚,想起少爺的吩咐,撇下懨懨的舞鳶出門看個究竟。
「夫……人,怎麼會是您?」她機伶地將門在身後緊緊帶上。
「怎麼?」棠夫人斜瞟她一眼,「我不能來嗎?」
「這個……當然不是。」翠瀲囁嚅哆嗦著,「只是少爺說過,沒他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接近月波清齋。」
「死丫頭!」棠夫人話都懶得多說,一巴掌打得翠瀲頭昏眼花。
「把我當成什麼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不由分說地,她一把推開撫著臉頰叫冤喊疼的翠瀲,踏進門去。
舞鳶因為棠靖翾出遠門,懨懨的打不起精神,沒想到棠夫人突然帶著幾個丫鬟氣勢洶洶地闖進門來,自是嚇了一跳。
「棠夫人。」她立刻站起身來,恭敬地喚了一聲,她實在不知道棠夫人找她做什麼。
棠夫人倒先不說話,慢條斯理的坐下,眼角掃見舞鳶釵橫鬢亂,妖嬈嫵媚,果然像個狐狸精,心里對舞鳶更不滿了三分。
「你也來了好些時日,還住得慣嗎?」她拐彎抹角,先說些不相干的。
「住得慣,多謝夫人關心。」舞鳶始終不明白棠夫人的來意,只好她問什麼便答什麼,旁邊的翠瀲倒是一直悄悄拉著舞鳶的袖子,要她小心應對,免得惹上什麼麻煩。
棠夫人斜睨一眼,看見翠瀲小心防範的樣子就有氣,看見舞鳶這西域來的狐狸精就更氣,氣上加氣,不由得圈圈也不繞了,沖口而出︰「你想要靖翾娶你是吧?我看你死了這條心吧!」舞鳶一怔,沒想到棠夫人竟然冒出這樣的一句話來,不過顧慮到她是靖翾的娘,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應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