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軒坐在床沿,兩手分別撐在她的兩側,親昵地俯視她。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臉越湊越近,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了。他輕輕地用他堅挺的鼻子來回地摩挲她的臉,他臉上剛長出的胡碴,刺得她白女敕的臉又痛又養的,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來了。他輕輕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就在她等待他下一個動作之際,他卻不解風情地站了起來,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
「喔!討厭!」她懊惱地叫了一聲。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里︰昨天傍晚那些無聲電話是不是曼新打來的?所以才會一听她的聲音就掛掉了呢?她越想越有可能,也越生氣。從床上爬起來想當面和他對質,問個清楚,她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他一定和達克在那間見鬼的實驗里!
她怒氣沖沖地走向實驗室,本想一口氣破門而入,但平時對這間實驗室的畏懼令她心生膽怯,氣勢當場消了一半。抬起手來正要敲門之際,卻听到門內兩個人的講話聲音,她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地聆听。
「你想……秦婉會有危險嗎?」是達克的聲音。
「嗯,他們今天捉走了曼新,很可能下次就會挾持秦婉當人質來要脅我們了。」宇軒的語氣听起來憂心忡忡地。
「他們為什麼要挾持曼新?你和她很親密嗎?」這也是秦婉想知道的,她拼命地把耳朵貼近。
「喔!老天,那女孩有嚴重的幻想癥,她以為我從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情不自禁愛上她了……」
「你有嗎?」達克問。
門外的秦婉心里也吟念著︰「對,你有沒有?」
「當然沒有。她不知道打哪兒弄來我的電話,糾纏了我幾個星期。昨天我答應和她出去,就是想和她說個清楚,我不可能喜歡上她的。但她一見了我就一直向我哭訴她和男友分手了,她看起來似乎快崩潰的樣子,叫我怎麼跟她說呢?」他辯解道
「你這個人就是心太軟了,感情之事是要當機立斷的,太憂柔寡斷會傷到自己,也傷到別人。但現在不要管這些了,最重要的還是秦婉的安全。」
她會有什麼危險?秦婉不禁納悶著,難道那些歹徒不像曼新所猜的是人口販子嗎?那麼他們是誰?為什麼會威脅到她的安全?听達克的口氣,好像知道來者是誰,那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我會亦步亦趨地盯著秦婉,讓她片刻不離我的視線。」宇軒忽然激動地說著。
「千萬別讓他們看出秦婉對我們的重要性;這次他們知道捉錯人了,才會那麼輕易放走曼新,要是……總之千萬不能讓秦婉落入他們的手中。現在他們還不敢動我們,一來因為他們不能確定我們的實驗是否成功了,二來因為這里不是美國,他們還不敢輕舉妄動,但如果他們捉去秦婉來要脅我們,一切就完了。」達克警告地說著。
「你猜『布施』是什麼意思?」達克的語氣分明是已知道答案了。
「我想是『不死』的意思。」宇軒答。
「沒錯,他們竟以為我在做『不死藥』。19年前,我還天真得很,專找些奇怪的東西來實驗,後來也是因為這個實驗讓他們有機會把我踢出科學界。他們說我瘋了,其實他們是想光明正大地剽竊我的研究,他們要我交出中止的研究報告,我哪肯?所以干脆在他們面前一把火就把報告給燒了,而這個實驗我也不敢再做了,這十九年來,他們還不死心,不斷地盯著我,想看我有什麼動靜。」
「他們為什麼以為你在做『不死藥』呢?」
「當初這個研究是為了抑制癌細胞。但在做動物實驗時,我發現不僅是癌細胞,所有的細胞都成了中止的狀態。一開始,我以為實驗失敗了,後來才發現它們其實是處在一種假死狀態中。這雖然不是所要的結局,但也足夠使年少氣盛的我,在同行中炫耀了好久。當然,以話傳話,消息不脛而走,樹大招風的結果就是走路了。」他停頓了一會又繼續說;「你知道後羿向西母求不死藥的故事嗎?最後他的妻子嫦娥偷吃了藥,雖然可以長生不死卻一個人孤獨地永遠留在月亮上。秦始皇也是怕死,四下派人求不死藥,最後還是在壯年時而卒,辛苦建立的帝國一夕毀滅,從古至今,就是有這些戀棧權力、貪婪殘暴的人,他們變態地想要尋找永生、不死的方法。于是我就被那些狂人盯上了,他們大多是政客、軍事狂人、社會名流和垂垂老矣的富翁,這些名單公布出來會嚇死人的。他們的身份不同。尋求永生的念頭卻是一致的。為了自保,這些年來我一直裝瘋,賣傻、戰戰兢兢地過著。」他嘆了一口氣。「世界上哪有什麼不死藥呢?生與死都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他們想要永生,說穿了只是怕死,生前做了太多虧心事,所以不敢面對死後的世界。」
「本來我是踫也不想踫這個實驗了,只是秦博士是我的至友,秦婉又是我的干女兒,這個忙我不能不幫。倒是你,放下哈佛的學業不管,肯來當我的助理,把你也卷入了危險之中……」
宇軒打斷了達克的話︰「你說這是什麼話?從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你就是我最親的人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比我父親還像父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讓你獨自面對危險的,何況這一切都是為了秦婉……」
站在門外的秦婉沒把話听完就轉身走了。這一番話對她來說,沖擊實在是太大了,令她一時無法接受。
她躺在床上,不斷地思索著。「不死藥」,「不死藥」究竟是什麼東西?世界上真的有人想要長生不死嗎?拖著腐朽的軀殼活著,那不過是行尸走肉罷了!
「真死」與「假死」又有什麼差別?為什麼達克的研究和她有關?她父親究竟拜托達克什麼?
難道她的身體找出了什麼毛病嗎?她回想一下,從小到大,她的身體一向很健康,只是在今年初,她因為貧血昏倒了幾次。父親堅持她在醫院住了幾天觀察時,她還嫌他大驚小敝呢,可是,听達克的語氣,好像她的身體真有什麼問題似的。
沒錯,最近她很容易感到累,常常有頭暈的感覺,可是她以為是貧血的老毛病又犯了,也不太注意,難道她的病情不是那麼簡單嗎?
還有一個問題也深深困擾著她,她對宇軒和曼新之間的關系還是無法釋懷。曼新是那麼亮眼的女孩子,而且還是個兼職的模特,宇軒真的對她一點也不動心嗎?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還會答應和她出去?他對自己又是什麼感情呢?他還把她當成小妹妹看待嗎?不錯,他是常常親她,但他也親過很多女生啊!而且還不只是親嘴而已!這些都是他親口告訴她的,他覺得沒必要對她隱瞞。他卻不知道,自己听得心好痛,為什麼他不能有一個單純的過去呢?就和她一樣,單單純純地等待生命中的白馬王子。
她也曾經把她的夢想告訴他,他卻冷酷地告訴她,該從童話故事中醒來了,白馬王子不存在現實世界中的。男人與女人的關系就像爬樓梯一樣,都是一步一步經過試練的。不適合,就從樓梯上下來吧!彼此好言好語地說再見。
她真討厭他那冷酷的語氣,把愛情中浪漫的成份全部抽取掉了,為此她和他冷戰了一天。
她听到他開門的聲音,故意把身子轉過去,背對著他。她听到他開櫃子找衣服的聲音,白天她把他的衣服都整理好了,反而害他找不到衣服,只好一格一格慢慢找。然後,她又听到了他在浴室沖澡的聲音。本來他是不習慣在晚上洗澡的,他們美國人習慣在早上淋澡,但他不洗澡,她就不讓他上床,因此只好乖乖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