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有本事他去啊!」竟敢威脅自己老爹,活得不耐煩了。
「他還不是怕喬發那伙人做事情太夸張?要是他師父師兄一高興,把深海谷搬到峨眉山常駐,又或者把皇帝老兒找來給他們主婚,予樵和咱們未來媳婦,還不給活活煩死!」
「你是說我們勢力比較弱,所以予樵才要咱們下聘的?」
「低調!咱們這是低調!」殷夫人安撫心理不平衡的夫君,「你看我兒子多像你,做事情就是喜歡低調。要我說啊,其實他心里很崇拜你,所以才總學你呢。」
「我還稀罕這個了?」仲孫海克雖然嘴硬,卻已經笑逐顏開。
殷夫人在心里暗笑,拿著一個七八聯的折子道︰「禮單就是這麼一些,你看看合不合適,和存雅成親那時候的差不多。」一碗水端平最要緊,存雅和予樵不會計較這些,就怕外面的人亂說話。
仲孫海克翻了翻,「咦?新娘的名字怎麼還空著?」
「還不都要怪予樵這個別扭孩子,明明喜歡得很,生辰八字都倒背如流,卻一口一個‘笨蛋’地叫人家,我都不知道咱們未來媳婦名字是什麼。」
畏武山莊耳目眾多,峨眉山盛傳的事情,他們知道得一件不落,所以就算予樵害羞不肯說新娘閨名,對他們來說也不是難題。
「真是個傻孩子。」仲孫海克笑得十分欣慰,提起筆在禮單最開頭添上了新娘的名字——
「尹听竹」。
「師姐,你在干什麼?」
尹听竹今晚輪到值夜,半夜里,便見一個不算嬌小的身影從俗家弟子休息的房間窗口爬出來,背後馱著一個很大的包裹。
確定此人是春曉,那個包裹里裝的東西為何,也就很容易猜了。
春曉臉上寫著「慘了」兩個字,僵硬地回頭,更僵硬地朝美麗的師妹露出笑容,「尹師妹,今晚月色很美。」
「對,很美。」尹听竹頓了頓,道︰「像個大燒餅,對吧?」
「啊?你也這麼覺得?」春曉感動了,原來尹師妹是知音哇。
是你自己老這麼說,我們都會背了!尹听竹扶額,用嘆息的口吻道︰「你背著個大包包,是要去哪里賞月?」
春曉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地道︰「我怕賞著賞著就餓了。」
「那我陪你一起看月亮吧。」
春曉滿心不情願,又沒有膽量違背這位下屆掌門人的邀約,只能拖著腳步跟她走到山門外的空地上。
兩人坐在地上,舉頭望天。春曉瞄一眼尹听竹,她優美的側臉線條和朦朧的表情,讓自己身為女子都忍不住贊嘆,所以也不能埋怨有些人移情別戀對吧——好吧,人家本來就沒有戀過你,不算移情。
尹听竹打開春曉的包袱,隨手抓了一塊糖餅,慢吞吞吃下一角,開口道︰「聘禮清單上,為什麼會是我的名字?」
「當然是你的啊。」肚子里又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冒上來,弄得春曉連最愛的零食都吃不下口。
「殷公子不是為了你才來峨眉山的嗎?」
「哪有。」他只有把她扔在隔壁山頭的樹林里喂狼而已。
尹听竹看著她情緒低落的樣子,實在是很不明白,「殷公子在峨眉的時候,師父總是叫我陪他到處逛逛,我知道師父的意思,也不討厭和他接觸。可是他每次都繃著臉一言不發,明顯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他就是那個死樣子的,對誰都一樣。」
「不一樣哦。」尹听竹伸出食指搖了搖,「雖然他很討厭說話,不過只要提到你,眼楮里的神采就完全不一樣了。」
「嘲笑的神采對不對?」春曉口氣很沖。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尹听竹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之前大家都在傳你和林梢的事情,可是殷公子說他已經有了婚配對象,我探了半天口風,終于弄明白那是你。你被困在隔壁山頂那天,我遇見他去和師父辭行,說是要回家稟告父母來下聘,還叫我去找你師父接你回來。這麼一听,誰都知道他的下聘對象應該是你吧?為什麼會變成了我?」
尹听竹很少說那麼多話的,春曉先是為這件事驚訝了半晌,然後才鈍鈍地道︰「我是跟他求過婚,不過他也不算答應。後來到峨眉山,他不是喜歡你嗎?還跟你說了那麼多話。」對她就只有氣勢洶洶地來問什麼林梢的事情,然後就顧自己跑掉。夫妻不成仁義在啊,太不夠意思了。
尹听竹一雙妙目凶狠地瞪著她,「你們兩個人真的比我年紀大嗎?」
春曉認真地扳起手指,「我二十一,殷哥哥二十六,都比你大。」
「真是白活那麼多歲了!你說,你是不是被林梢始亂終棄的?」
「……」什麼東西?始亂終棄?是她知道的那個意思嗎?
「你說啊。」她有點明白為什麼殷公子一直表現得很愛捏師姐的臉頰,因為她就是那麼欠捏!
春曉連忙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那你一直說在等他來提親的那個人,其實就是殷公子?」
「……也對也不對。」她等的是胡子大哥,誰知道胡子大哥就是殷哥哥。
尹听竹快要暴走了,「到底對不對?」
春曉縮了縮肩膀,害怕地小聲說︰「那算對吧。」
「既然如此,你們倆到底腦子有什麼問題,非要把我也扯進來!」很好,接下來的江湖傳言大概會變成她被殷予樵始亂終棄,然後每天發呆以淚洗面之類的了。
「我沒有扯你,是他把你扯進來的。」
「你也有份!」要是她到三十歲還嫁不出去,一定要把春曉師姐名下的巨額遺產分一半來當作精神損失費,「我看你平時雖然貪睡又愛吃,但底子還是個明白人,為什麼遇到終身大事,會迷糊到這種程度?」
一個巴掌拍不響,另外那位的迷糊勁,恐怕也和她不相上下。嘁,還說什麼冷面貴公子,根本是和她家師姐笨蛋一雙,絕配!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春曉來了氣,「我又沒有要阻礙你們,你看我都打算離家出走,逃開這個傷心地了,你在那里窮追不舍個啥?」她說完才遲鈍地捂上嘴——糟糕,說出來被她听到了!
「很好。」尹听竹不怒反笑,「師姐你自由自在地去吧,我不會攔你的。」
這兩個人既然愛窮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到七老八十好了,好走不送!
第十七章告白
「二少爺,春曉姑娘現在在貴州的湄潭附近。」
「走到那麼遠?」
「二少爺,春曉姑娘不是走過去,而是被八百里加急的快馬運過去的。湄潭的賭場有硬點子鬧場,所以就向樂莊的總堂求援,希望請她過去坐鎮。」
予樵出神地瞧著地圖,半年工夫,那笨蛋跑的地方,比他這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每到一處,首先就挑最大的賭場去跟人賭錢,賭什麼贏什麼,就算有人出老千,也會在她神奇的運氣之下宣告無效。然後在莊家準備下黑手之前,她把贏到的錢平分給莊家與賭徒,自己只留一點盤纏。如此的「德藝雙馨」,一來二去竟然變得十分有名,全國最大的吃喝嫖賭專供商樂莊重金與她結交不成,就用天底下最最美味的佳肴和點心把人留在了總堂,時不時請她去調解一下各賭場的糾紛,日子過得逍遙似神仙。根據畏武山莊探子的目測,她的體重至少又上升了五斤。
「予樵,你不去找她回來嗎?」
殷夫人帶著愧疚的神情出現,要不是老頭子自以為是,把下聘對象的名字搞錯,兒子也不會又一次被放了鴿子,不但終身大事繼續沒有著落,還因為處理感情太笨拙,而被親朋好友們取笑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