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湄有點迷茫地看著他,然後咧嘴一笑,「我跟曉暢,就是考研班的那個同桌,一起出去玩。」
尚冉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酒味,不禁皺起了眉,「為什麼不說一聲?我手機都打爆了你知不知道?」
頭有點昏,溫湄前傾,把腦袋頂在了他胸前。「手機關掉了。」因為曉暢說要專心致志地玩,結果就是一個爛醉如泥一個眼昏視茫,她還是很神勇地把曉暢送回親戚家才回來的,「我有跟小蘅說啊,她沒轉告你嗎?」
「轉告」兩個字讓尚冉的臉色更形難看。「我沒踫到她。後來打電話到你寢室才知道的。」
溫湄了解地點點頭︰「那就對了嘛,你看我有交待行蹤的。」說完她輕輕推開尚冉,跌跌撞撞要進大門。
尚冉一把將她拉回來,冷聲說︰「我以為,我應該比她們更清楚你的行蹤。」
溫湄歪著頭像要辨認些什麼,然後恍然大悟地格格笑開,「尚冉,我發現你說話越來越像那些男主角了!」
尚冉扶她倚在牆邊,轉進旁邊的小賣部要了瓶冰飲料。「喝下去。」
「哦。」大約正好有點口渴,溫湄接過去「咕嘟咕嘟」喝了個干淨。
「清醒點沒有?」尚冉抱胸而立,嚴肅得像個教官。
「我一直都很清醒啊。」只不過平衡感有一點點問題而已。
「那就不要開玩笑,正經一點回答我。」
「回答什麼?」他剛才有問問題嗎?
耐性,要有耐性,尚冉自我暗示三分鐘才說得出話︰「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為什麼要讓別人轉告?」難道對她來說自己還比不上室友親近嗎?
為什麼嗎?只是覺得失戀者和準失戀者狂歡的時候,很不想面對他,面對那個未知的將來罷了。但是這種心態,他是不必知道的。
「不要計較那麼多啦,你知道不就好了嗎?乖乖的,回去睡覺吧!」溫湄想拍拍他臉以示安慰,手卻被半途截住。
「你最近很不安,為什麼?」纏著要他接送,有時候冷淡有時候又會有很親熱的舉動,並不是說他不喜歡她那些可愛的樣子,而是他所知道的溫湄,不像做這些事情的人。
「沒有啊,你干什麼老想這麼多?會變老的哦。」
「是我想太多還是你想太多?你裝得很快活,裝做無所謂,但是你總是發呆,今天還跑去和人喝酒,你不開心,我不是笨蛋我看得出來,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不能跟我商量?就算我幫不上忙,你說出來總會舒服一點,為什麼像個悶葫蘆似的什麼都不說?」
他已經注意很久了,開始時只是覺得女孩子一時情緒低落很正常,但是她最近的表現越來越奇怪,終于還是忍不住出口相詢。
「被你看出來了嗎?」溫湄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只是很無聊的事情。我有點害怕考研會失敗,然後忍不住自己嚇自己,就這樣。」
「是嗎?」尚冉挑眉。
「是啦是啦,否則還有什麼事?我馬上就會好的,你不用擔心,快點回去睡覺,明天你媽不是要帶你去買東西?」拜托快走吧,強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很難受的。
「溫湄,」尚冉笑得很危險,「以後就算要說謊麻煩也想個好點的理由,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嗎?」如果她這樣的懶鬼也會擔心考試的事情,那麼K大的學風肯定堪稱世界一流,喬伯伯早就該繞著新校區果奔十圈慶祝了。
又是一句很像男主角說的話。不過溫湄已經沒有心情再去關注這種事。
「真的沒什麼,你先走好不好?我很困要回去睡覺了。」手口並用,推著他走。
「還是在擔心我要出國的事情?」
一句話讓溫湄的一切動作宣告停止,手僵在半空中,直到看到他臉色陰郁地轉身相對,才訕訕放下。
「果然是這個!」尚冉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看她默認還是感到挫敗,「我們不是說得好好的?離開只是暫時的,過不多久就會回來了,我絕對不會賴在那里不走,而且也有很多互相聯系的方法,就算我在那邊沒空回來,你也可以和我父母一起過去——我們連要一輩子在一起都說過了,還有什麼好不放心,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溫湄望著他一臉的憤憤不平,心思不屬,「我也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麼。」
尚冉正待再言,卻被她一個手勢阻止︰「今天曉暢說,她真的很羨慕我,能夠有這麼一個男朋友,明明都快出國了還能守著諾言,換成別人這個時候差不多都分手了。我雖然沒反駁,當時卻想,沒錯,我們說了很多,保證了很多,我也知道我們都是用最大的真心在說那些話,但是感情的事情是經不起時間距離的折磨的。什麼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等到事過境遷,都只是一紙空文而已。」
尚冉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直勾勾盯著溫湄,直到她窘迫地低下了頭。
「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麼想的嗎?」
溫湄緊咬著嘴唇,硬生生從齒縫里擠出一句「是的」。既然已經沒有辦法隱藏,那麼就讓借酒壯膽,讓她承認自己的不安吧。這樣的話,就不用日日夜夜猜測分手的話哪天會從太平洋那邊傳來,不用擔心他面對兩段感情難以抉擇時會受良心譴責,不用把自己辛苦裝扮成很崇高的犧牲者笑著送他離去。
也好,也好的。
「你一直在騙我!」尚冉大吼,「還說沒有把我當小孩子看?你就是覺得我很幼稚,許下的承諾都不算數,所以根本就沒打算相信我的話,對不對?不管我說什麼幸福說多少次一定回來,你從來都沒往心里去對不對?從頭到腳你都是在敷衍我,只要我一走你就當做自己被拋棄了對不對?所以你不願去見我的父母因為你覺得沒有必要,所以你從來不說回來之後我們要干什麼。其實說到底都只有我一個人一廂情願地在想什麼以後想什麼家庭想什麼一輩子,對不對?」
「對的,你說的都對。我從來都不覺得你回來還會和我在一起,你走了之後我立馬就找新的男朋友,」心里面很酸很重,但是沒有要哭的意思——不夠難受嗎?還是想得太過清楚?「我才不管你在那邊怎麼樣,反正不管以後你功成名就還是潦倒落魄,我跟你的關系,就到你——」
下一刻,她的絕決話語被狠狠封住。不同于之前公車上的淺嘗輒止,尚冉的唇齒挾帶全然怒氣肆虐著她的豐潤的唇瓣,給兩人同時帶來一陣陣的陌生感受,接下來舌尖自然而然地入侵與糾纏,使得溫湄本來就被酒精佔據的腦袋此時更加混沌,沒多久就放棄掙扎,被動地承受著他之前的狂暴,以及慢慢變質的溫柔與纏綿。
糾纏的身影分終于開後,兩人的思緒都沒有辦法立刻回到現實世界。
「我根本感覺不到你有迫不及待想放手的意思。」尚冉這樣說著,腦子里卻不受控制地想著另一層意思,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溫湄的狀況顯然也沒好到哪里去,無神的眼眸好一會兒才找到焦距,然後又叫哀愁染上顏色,「不是我想放手,而是與其到最後無力地面對這種結果,還不如現在就先把話說清楚。」
尚冉忍不住又一次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大聲發問︰「難道在你看來,我就是一個這麼沒有安全感的人嗎?」
「不是你有沒有安全感。曉暢的男朋友說得很對,我們都還太年輕,沒有足夠的能力和決心去背負起兩個人的未來。早早決定自己的人生並不是明智的做法,而且類似的事情太多,我沒有辦法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