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起,余趕在被亂刀砍死之前跑去開門。
「怎麼來得那麼晚!」
「老大,我學校離這里很遠耶,咬咬牙打了的才能那麼早到!」
「還有我,店里的事情都來不及交待就跑過來了,還要怎麼樣?」
余擺擺手︰「好了好了,算你們有理。進來吧。」幾個人正要走進來,又被他叫住,「別忘了月兌鞋!」地板可是他拖的呢。
這麼快就已經榮登家庭婦男角色啦?
簡單他們互看一眼,促狹地靠上去。
「老大,我們沒有買禮物哦。」
余奇道︰「買什麼禮物?」幾個大老粗什麼時候還興這套了?
「我們就是因為不知道應該買恭賀喬遷之喜的禮物呢,還是……」簡單頓了頓,曖昧的眼神瞟向廚房,「包個紅包孝敬大嫂,所以才沒買的啊。」
余愣了很久才明白過來他們的意思。
「兔崽子,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我和容與只是哥們,你們再這麼亂說可別怪我發火!」他把聲音壓得很低,間或向廚房瞄幾眼,生怕容與听見後把他
扁個半死。
什麼叫妻管嚴,這個就是預備役的了。
簡單等人紛紛在心里哀悼。老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光輝形象,從此化作輕煙一縷,裊裊而去,再無影蹤。
「現在是哥們,以後是什麼誰知道呢,對不對?再說啦再說啦。」
「我跟你們說,絕對絕對不會是——」余還想再解釋,卻被簡單打斷。
「什麼味道?」簡單皺了皺鼻子,循「香」而去。
「容與,你在忙啊。」他力持鎮定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容與手持大刀,跟一條鯽魚奮戰。煤氣灶上有一大灘湯鹵溢出的痕跡,鍋蓋斜斜地放在一邊,
滴溜溜打轉。
容與抬頭,用手背抹了下淋灕大汗,朝他們笑道︰「你們來了?到客廳坐會兒吧,馬上就好。」
馬上好?簡單掃了眼恍如龍卷風過境的廚房,嚴重懷疑她話里的真實性,「呃……需要幫忙嗎?」至少他曾經做過可以吃的蛋炒飯。
「不用了,我一個人沒問題的。桌上有撲克牌,余你去泡茶然後陪他們玩兒。」她忙著制住那條活蹦亂跳的魚,頭也不抬地吩咐。一時間魚鱗飛濺
,血流成河。
「……哦,我知道了。」余受不了地拍拍額頭,趕緊帶著所有人撤離。來到安全地帶後,他拿出一次性杯,命令似的交待︰「要喝茶自己泡。」說完
就取出撲克開始洗牌。
老學究似的叫林清江的搖頭晃腦道︰「我記得以前有個故事,好像是說戚繼光還是誰的,很適合我們老大現在的狀況。」
「什麼什麼?」其余幾個人連忙湊上去問個明白。
余一听是戚繼光,想來總是好話,也就笑著由他們亂蓋。
「見敵如虎,見妻那個……」林清江啜一口白開水,緩緩吐出兩個字——「如鼠。」
眾人大笑,余終于火了,把凳子往後一推「騰」地站起,拿肘子抵著他的胸膛恨聲說︰「閉上你的狗嘴小林子,信不信我把你的泌尿科檢查報告到
處貼?」
「泌尿科!」其他四個人大叫,然後眼楮不受控制地往「小林子」的障門瞄去。
林清江張大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面紅耳赤地指著余抖個不停。
「我怎麼知道的?」余睨他一眼,「誰叫你老是亂扔東西,去你家的時候隨便撿撿就有了。」多去幾次,指不定還能發現什麼UFO遺跡呢。
「老大,說啦說啦,小林子怎麼回事?」簡單興奮得直搓手。
「別別別!」林清江沖到余面前,抱住他的大腿,「老大,我知道你跟容與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關系,都是他們在亂說,我只是被煽動的群眾而
已,本質還是好的,你千萬不能出賣我的隱私啊!」
這招哪里看來的?姿勢很不錯嘛。「只要你不要亂說;話——」
「我決不亂說,決不亂說!」林清江伸出兩根手指對著天,虔誠無比。
「那就沒問題啦。」余拍拍他的頭以示安慰,然後兩人就哥倆好去,開始拿撲克玩最弱智的比大小游戲。
向余示好以得到某個天大的秘密,還是堅持他們向來的觀點,在余的蠢蠢少男心中扇風點火?旁邊幾個人正在思考這一;偉大的命題時,只听
得廚房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然後就寂然無聲。
余第一個扔下牌,十萬火急飛奔過去。簡單等人也急忙跟在後面。所有人腦中都想到相似的畫面︰容與倒在地上,菜刀的柄握在手中,刀刃插在
她額頭、脖子至少是手上,深人骨髓,血流不止……
「容與,你——」余看到容與安安靜靜站在煤氣灶前,大大松了口氣,走上去問她,「剛才怎麼了?」
「沒什麼。」她搖搖頭,「高壓鍋掉下來了而已。」
而已?簡單他們在一旁听了直吐血。她不知道高壓鍋使用不當、氣流噴出最嚴重的結果是送醫院急救然後毀容嗎?這樣也而已?
上次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容與安靜沉穩,和余的一驚一乍完全是兩個極端,今天更加可以確定,她完全是處變不驚四個字的完美化身,真不知道這
倆人怎麼湊在一塊兒的。
余也嚇得不輕,趕緊把她帶到窗邊檢查有沒有傷到哪里。容與這一走,地上那灘還沒收拾完的報銷食品出現在大家眼前。
所有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那是什麼?紅紅黑黑糊糊的一堆,散發出香菇、肉類、醋、醬油、桂皮、茴香、某種腌制品以及其他幾種分辨不出味道的東西雜糅在一起產生的氣
味。
其中幾種味道搭配起來,可能還是很香的,但是要他們昧著良心說這鍋雜七雜八湯——看樣子應該是湯吧——具備可以人口的品質,實在是難上加
難。
于是所有人想起了她剛才剖魚的架勢,接著他們又看到了料理台上到處都是的雞蛋汁,然後是砧板上切成一段一段的龍須面,最後是一只被瘋狂撕
扯過最後扔在水池里哭泣的冷凍雞腿。
末日危機!
簡單、林清江等人從彼此眼中讀出了相同的字眼,于是拯救行動迅速展開。
「啊呀,突然想起來店里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要來做頭發,一定得我親自動手。看來沒空吃飯了,走先走先,對不住啊!」簡單匆匆扔下幾句交代就向
門口跑,走之前還很講義氣地在小林子耳邊說︰「一會兒我打電話給你。」
兩分鐘後,林清江接起電話︰「楊老師好……哦,這樣啊,我還在朋友家吃飯呢……好的好的,我盡快。」
論文出了問題必須現在過去,多麼好的理由啊。于是又一個開溜。
十分鐘之內,所有人走得干干淨淨。唉,老天只給了每人一個胃,不好好珍惜會出人命的,所以今晚豐盛的晚餐,就讓處變不驚的容與和大驚小敝
的余兩人共享去吧。
于是只留下兩個人茫然對視。
容與澀聲問︰「這些菜……看起來就很難吃嗎?」
余為難地看她一眼︰「這個……呃,可能是他們太武斷了吧。畢竟還沒有見到成品。」但是光半成品,就已經把他們嚇死了呀。
容與認真地審視他,仿佛想要看出話中的真實性有多少,過了沒多久就宣告放棄,反正他每次都是這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只有用唯心主義的思維方
式才能猜出其中含義。
「那現在怎麼辦?」第一次下廚,雖然已經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但還是沒想到,連早準備好的止月復瀉藥都沒有用武之地,實在是太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