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恰巧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氣息稍定,全關關不解地看著安無肆發直的目光,「你在瞧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不是。」他回過神來,怎麼又看她看得入迷了呢,這可是今兒個第三回了。「小的只是想,郡主這麼美麗,為什麼昨夜要把自己裝扮成那副丑樣?」他老實地說出心底話。
她聞言翻了個白眼,像是他在說什麼蠢話一樣。「就是因為太美了,才要弄成那樣啊。」
「嗯?」什麼意思呀!
「哎,虧我還把你當自己人呢,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要問我。」
簡單?她腦袋的構造一定異于常人,他實在想不通太差了為什麼就要把自己弄丑。「是為了怕別人嫉妒嗎?」他想了半天,猜測是這個原因。
紅顏麗容多遭妒,丑女人才不惹人眼紅。
「不是。唉,昨兒個你不是還幫我說話嗎?你罵紫嫣是老古板呀!」見他還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她干脆說個明白。「裝得丑一點,讓那些個什麼大人、將軍的全對我死心,沒人上門來說親,爹爹就不會逼著我挑個人嫁。」
「可是真實的你又不丑。」他想那些大官們不會笨得相信那副丑樣是她的真面目吧!
「是不丑,可是誰有勇氣敢娶這麼一個隨時會鬧笑話的妻子。」她認真地說。
他開玩笑道︰「要我我就娶你,我覺得你挺聰明的。」原以為她只是個會胡鬧的刁蠻女,看來是小看她了,她還挺有心機的嘛!
她睨他一眼,「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很反對那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一套呢!」想想,她又覺得不太對,「等一下,紫嫣說過太監不能娶妻生子,所以成婚這檔事壓根跟你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他現在也屬于被逼婚一族中。
不過這事不能坦誠說,他干笑兩聲,岔開話題地將她的指控蒙混過去。「郡主,咱們現在上哪?」全關關偏頭想了想,「薜荔閣是暫時不能回去了,我們這樣跑走,紫嫣一定氣作…我昨兒個晚宴上听姨母說,她今天要上白馬寺去上香,請求菩薩早日找到我四哥哥,所以由儀宮那也上不得……還是去找三姐姐,可是駙馬也在,這樣去打擾人家好嗎……」
「想出官走走嗎?」他提議道。听她說不是要去找皇後就是要找公主,他這冒牌太監可不想節外生枝地去見這些人。
若帶郡主去太監堆里或御膳房也不成體統,其他人大概也不會歡迎她的到來,想來想去宮里也沒啥好去處,不如就出宮吧!
「出宮!」全關關眼楮都亮了起來,她從小到大不是在全府里就是來宮里,別的地方諸如市集等升斗小民聚集之地,別說去了,就連經過時多瞧一眼,都會被紫嫣碎碎念。
「不過,咱們得先換套衣服才行……」
安無肆也開始期待了,可他的心情倒不是如同郡主一樣,像只即將飛出籠的鳥兒,而是在心中默點好菜譜,奇稍坊,我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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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稍坊,想得美!
安無肆無奈地看著身旁不斷當散財童子的全關關一嘆,唉,他可憐的肚皮唷,要委屈你再忍一忍嘍!
兩人決議好要出宮一游時,他便帶著她偷偷回到內監房,準備拿自己的尋常衣飾,太監的裝束太顯眼,怕出了宮會惹麻煩,再說他可有打算上奇稍坊去,要叫底下人見了他這模樣,他這老板的臉皮要往哪擱?
都主也得換套衣服,著女裝在外行走多少有些不方便,他記得老爹房里還有幾套他幾年前留下的衣裳,讓她湊合著穿應該可以。
很幸運,老爹不在。他拿了衣服到偏房去換,囑咐郡主手腳得快一點。
罷換好,全關關就來敲門了,他開門一瞧,見她雙手捧著那套男裝,小臉皺著跟他問︰「男人的衣服該怎麼穿?」
他連忙將她拉進房里,跟她解釋著內衣外裳的穿法,誰知她大小姐听沒兩句,干脆大手一攤,「你幫我穿好了。」
什麼?!他听得眼楮都驚訝地快突出來了,她又繼續說︰「你是太監,服侍主子有什麼不對,我看姨母她有時也是讓太監伺候更衣。」
沒辦法,這可是郡主的要求,不是他要故意冒犯。咽了咽口水,他硬著頭皮解開她的腰束……
這是今天第四度看她看得痴了。不過他覺得這會兒會這樣是完全正常的,試問哪個男人看了一個大美人僅著褻衣的模樣還能無動于衷的?
全天下他知道可以的,大概只有柳下惠而已。
努力整了整自己的心緒,他倒寧願是去試她的那些寶貝,也不想受此折磨——一定要看,卻不能模、不能踫,更不能拆吃入月復。
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幫她穿好衣裳的,總之他在為她打上腰帶的結時,額上已冒了不少汗,直覺得剛剛跑步都沒那麼累。
衣服還挺合身的。「好了嗎?那我們可以出門了。」說著,她就要去拉開房門。
「慢著。」安無肆連忙拉住她,還有一個地方沒弄好。「你的頭發。」
她還梳著少女樣式的雙甕望仙髻,這樣女頭男身,走出門讓人看了鐵定叫人笑話。
全關關又理所當然地指指頭,「麻煩你了。」她每天的發式都是紫嫣在打理,要她自己動手的話,恐怕連綁個辮子都有困難。
他認命的為其解下珠釵、金步搖,她可真大大開了他的先例,第一次為人換衣服、第一次幫人梳頭……
在取下最後一根發釵時,一頭烏黑秀麗的黑緞就這麼披瀉而下,柔軟而絲滑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卷了一綹發絲把玩著,像入了迷似以五指掬起她的發,任其從指縫中滑下……
天,他居然連她的頭發都會著迷!
整了整心神,他胡亂地拿起梳篦梳了兩下,草草為她扎起一個頂髻。「這樣應該可以了。」
全關關攬鏡自照,鏡里不就活月兌月兌是個俏公子嗎?她新鮮地瞅著自己直瞧,回過頭來時笑得眼都眯了。「你說,我現在是公子還是小姐?」
他為她將耳上的珠飾取下,「現在就像個公子了。」娘娘腔的那種。不過她本來就是娘們,反正他也不打算出宮太久,這樣子將就點也行了。
欣賞完了自己,她將目光轉到安無肆身上,「哇,你換下太監的衣服,看起來就不像個太監,好像……」
「像什麼?」他見她停住了話頭,接著一問。
像個風流倜儻的俠客,又像斯文翩翩的狀元耶!
她沒出過江湖,但不見得不知道真正的武林人士是什麼樣,她的大哥哥也就是當今太子金日黎,可是個武林高手兼狀元呢!她覺得除去了那身難看的青服後的他,其氣勢神態,好像跟大哥哥有點像……
「沒什麼……」拿他和大哥哥比,好像有些不倫不類,還是甭說了吧!「走啦!我等不及要看宮外的世界了呢!」
就這樣,他領著她一路躲著人,偏門有人看守不能走,只好施展輕功帶她躍牆出了宮門,到他們落地那一刻,全關關眼底盡是崇拜。
「你會輕功呢!好厲害,教我成不成?」幼時強迫一個小太監阿九練輕功的記憶突然涌起,她看阿九摔得那麼慘,馬上放棄了她的俠女夢,如今看來倒可以再續前夢,師父現成的在旁邊嘛!
安無肆搖搖頭,「練武太苦,你吃不消的。」
「可是我也想象你一樣,要上樹就上樹,要翻牆也不用拿梯子。」她嘟起嘴,顯得有些失望。
他嘆了口氣,「你要梯子干麼,我不就在這兒嗎?」說完,才發覺自己似乎向她允諾了什麼,不過話要收回好像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