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徐靖磊眼里只看得見妻子,他欲伸手牽妻子上船,金縷卻輕輕一躍便上了船,他只得默默收回手,在心里提醒自己回頭得好好說說她。
「白姑娘,這船真漂亮。」
「千金打造的船當然美了,想必徐夫人應該沒見過這麼雕梁畫棟的船吧?我們白府的船在秋臨縣可是數一數二呢。」秋香代小姐回答,她很清楚主子的心情,就由她負責打發這個徐夫人。
金縷听了頻頻點頭。
秋香又問︰「想必徐夫人一定很羨慕吧?」
「羨慕?不會啊,你們這船雖然美,可是比起我們金府的船小太多了。」金府除了錢莊也有經商,所以他們的船比白府的大上許多。
秋香沒想到金縷會這樣回答,氣惱得說不出話。
徐靖磊這會兒還挺喜歡妻子這種率性的舉動,就是這樣才不會想太多,才不容易受傷。
「徐夫人家中是做什麼的?」白湘柔看金縷的裝扮,本以為只是江湖兒女,現在听她這樣說,倒好奇起來。
「我爹是金樓錢莊的老板,同時也掌管金氏商行。」提起她爹,可是要豎起大拇指稱贊不可。
主僕兩人一听,臉色一僵,她們沒想到看起來長相有些怪異的金縷,竟是金樓錢莊老板的女兒。
秋香聞言,連忙催促快點開船。
徐靖磊在一旁暗笑在心底,看來今天應該用不著他出馬。
今天天氣好,秋香陪著金縷去船里繞一繞,徐靖磊站在船頭迎風而立,白湘柔緩緩來到他身旁。
「徐公子。」
麻煩自動找上門了。徐靖磊輕輕點頭,目視前方。
「徐公子是否不喜歡湘柔?」
「白姑娘,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實在不該與我單獨說話。」
「徐公子,一生之中能過見心儀的人是件很幸運的事,不是嗎?」
徐靖磊轉過頭來,微笑點頭,「白姑娘說的沒錯,我能遇見我妻子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白湘柔不禁擰了眉心。她向來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但為什麼徐靖磊卻好像看不見似的?打小娘說她的美貌就是她最大的利器,難道天底下真的會有例外的男人?這艘船畢竟是白府的,徐靖磊無法趕走她,只好繼續注視前方,白湘柔也似是打定主意不肯走,突然船身突然一陣搖晃,白湘柔一個站不穩,險些就要摔出船外,徐靖磊連忙勾住她的腰。
「小心!」
這一幕正好落入金縷的眼里,她也知道剛才船搖晃得很厲害,徐靖磊是為了救白湘柔才會摟著她的腰,但不知怎地,看見他們兩人靠得很近,她心頭頓時有一些糾結,有一點討厭,有一點不愉快,也有一點不舒服,總之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里沸騰,五味雜陳的,簡言之——她不高興了。
救歸救,何必要摟她的腰啊?拉手不就可以了,還有,他怎還不放開白湘柔,是要抱到幾時?
不過短短一瞬間的事看在金縷眼底卻好做一個時辰那樣漫長,她的心又苦又澀,突然之間,她終于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她在嫉妒。
以前看見秋筵和別的姑娘走得近,甚至與芝蘭有說有笑,她也不會有如此洶涌泛濫的情感,最多是小小悶了一下而已,沒想到現在看見徐靖磊幫了白湘柔一把,她便很不是滋味,原來真正愛上了才會嫉妒,這下她總算有所領悟。
秋香也看到了,故意在金縷耳邊說︰「徐公子和我家小姐看起來真是天作之合……哎呀!我在說什麼傻話,徐夫人可別介意!」
「坦白說我也覺得他們郎才女貌,看上去很登對。」事實上也是如此。
秋香連忙點頭稱是,「是啊,我家小姐很配徐公子,對吧?」
「可是靖磊已是我夫婿了。」她是他的夫婿,她絕不會讓出去。
秋香尷尬地又說︰「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啊!」
金縷這才想起她曾同意徐靖磊可以納妾,這下可好了,萬一他動了念頭該怎麼辦?
「小縷。」徐靖磊發現妻子的身影立刻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這兒風景真好,過來瞧瞧。」既然白湘柔請不走,那他找老婆過來總行吧?
白湘柔一見金縷走過來,連忙從另一頭離開。
「怎麼了,誰惹你生氣?瞧你一臉不高興。」
徐靖磊一臉坦蕩蕩,金縷當然不會拿這件小事質問他,那樣太小家子氣了,畢竟一開始是自己先答應了,這提醒她往後說話要先三思才行。
「沒事,只是有點暈船。」
「暈船?那我們下船吧。」
「別這樣,那太掃興了,我沒什麼事。」
徐靖磊伸出修長的手捏捏她的女敕頰,「不舒服就告訴我,千萬別委屈在心底,懂嗎?」
他的安撫將她的不安情緒一掃而空,她主動投入他懷中,雙手環抱他的腰,「有你這麼疼我,我才不委屈。靖磊……」
「嗯?」難得她會像個妻子一樣對他撒嬌,他心情正好。
「我好像愈來愈喜歡你了。」
徐靖磊將她攬得更緊。
船繼續往前行駛,兩邊的水波蕩漾著,他的心也蕩漾著一股名為「幸福」的感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他要的其實也很簡單。
第6章(1)
游河結束後,秋香三請四請才終于讓金縷答應到白府用晚飯,讓他們表示謝意。
徐靖磊心情很好,他想不過一頓飯,吃完就能立刻離開。
但事實完全不如預期,這頓飯吃得徐靖磊食不知味。
向來都是他讓其他人食不下咽,怎料他也有這種下場——白府人多勢眾,你一言、我一句,三言兩語就把這件救人的美事放在他頭上,非逼他承認不可,而他的傻妻子這時也將妻以夫為天發揮得淋灕盡致,氣得他內傷。
「自古才子配佳人,徐公子就是一名翩翩才子,確實配得上一名佳人。」說話的女人是白湘柔的大嫂,目光嫌棄地看了金縷一眼。
徐靖磊不喜歡她的眼神,更相信她所指的佳人絕非金縷。
「其實我沒有半點長處,還是個入贅的女婿,若非娘子也沒今日的我。」他火大了,講起話來也不多加修飾,「能娶到縷兒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她是真正的佳人,在我心中無人可及,比起一些外貌看似單純,內心卻宛如蛇蠍的女人好太多了。」
金縷注意到他稱謂改變,才意識到坐在身旁的徐靖磊似乎動怒了,因為她還沒听過他如此自謙到幾乎是在諷刺人的話。
連她都听得出來,更遑論在場的其他人,個個臉色都有些尷尬。
飯吃了,湯也喝了,還是快快走人比較好。
瞥了眼臉色不佳的夫婿,金縷起身朝白老爺道︰「多謝白老爺這頓飯,我們夫妻吃得十分盡興。明日還有事,先告辭了。」
自家大嫂站起來,親密地拉著金縷說︰「哎呀,瞧瞧我都忘了,我們有些禮物要送給妹妹的救命恩人,徐夫人還請隨我到屋里一趟。」
她轉頭看了徐靖磊一眼,得到他點頭同意後才跟著離開。
廳內瞬間安靜無聲,令徐靖磊想起一個冷氣機廣告。
他無所謂地默默喝著茶,一點也不想開口,弄得場面尷尬極了。
「徐公子,湘柔有些話想對公子說,不知可否到外頭?」
徐靖磊也不是會特意刁難的人,她既然要說他就姑且听之,反正他不喜歡這種刻意的場面,到外頭透口氣也好。
他起身的同時,突然想到自己剛才如此近乎「坦率」的舉止,大概是受金縷的影響,嘴角不禁緩緩上揚。
他倒挺喜歡這樣的影響,至少不會違背心意去做不想做的事。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廳外,藉由廳內的燭光,他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