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有多重要?」他突然轉過來湊近她,帶了些惡質的臉龐隨即擄獲她的注意力。
丙然近看才能再次欣賞他美麗的睫毛,卷翹的睫毛扇呀扇地,好像蝴蝶的翅膀,而他的眸子深邃如同他手上戴的黑碧璽,教人移不開眼楮。記得之前的小月戴著眼鏡,沒想到摘下眼鏡後居然如此有魅力,真不能小看了。
女大十八變,這位大爺也不遑多讓,功力深厚。
「看我看傻了啊?」帥哥嘴角不知得意什麼地噙了抹笑,手指在她額上敲了一記。
一點也不痛的力道卻在單織月的心湖激起了陣陣漣漪。
「你對我來說是比山高比海深啊。」
「是啊,比枕頭山高,比劉海深。」他沒好氣地回應。
單織月忽然覺得當初孔明草船借箭只須派她一人出馬即可,因為她一個人就可以承受萬箭穿心了,其他稻草人根本派不上用場。
「唉……我是有苦難言啊。」他裝無辜,難道她就不能扮可憐?
「說啊,我听。」大爺蹺著二郎腿願聞其詳。
呃……難道要她說是因為兩個人不可能有更進一步的關系,才刻意冷落他、忽略他,不想回應他的試探,以免造成兩人關系出現裂痕,所以他們可以繼續聊天,一旦涉及他的私人事情,十句話有十一句都會左耳進右耳出?
真說了,她絕對橫著離開這里。
「……對不起,其實是我腦容量太小,忘記了。」與其冒著被他戳破謊言的風險,她還是一刀定生死比較瀟灑,至少死得快一點不會苟延殘喘。
「我跟你說過很多事情,你都不記得了,沒想到你對我一直都是這樣,從來都不重視我。」趾高氣昂的小帥哥突然哀怨起自己的悲慘遭遇。
這指控怎麼血淋淋?
她有這麼沒人性?只不過東忘一點西忘一點而已,加起來多忘了一點點而已,至少她還認得他是小月,一個剛考上研究所的大男孩,而且還記得他心有所屬。
「我也沒有全部都忘記啊……」即使心虛依然要扞衛自己所剩不多的自尊。「像你曾經暗戀公會里某個女生的事情我都還記得。」不只她記得,是整個公會人盡皆知。
怎麼有這麼可惡的家伙,明明心底有暗戀的人居然還妄想找她當備胎?哼,她就算再怎麼饑不擇食,也堅決不當備胎,要知道主胎不爆胎,她這備胎就永遠都不可能見光,她又不是真的沒人要,何須活得這般委屈,她可是新時代的獨立女性。
惡毒小帥哥乍听見她提起某個人,神色驀地一僵,陰郁堆滿他的眼,臉上笑容卻意外的……和諧。
咦?餐廳內的空調怎麼突然開這麼強,有點冷意……
即便知道她素行不良,可難得能見到她,蕭默月原本只是想逗逗罷了,沒想到竟然套出他一點都不想知道的秘辛,原來她只記得那種小事,其他重要的統統忘光光,他甚至能大膽推測,這女人根本不記得他的全名。
單織月,你完蛋了!
此時,對面的帥哥已經完全妖魔化,單織月壓根沒料到自己的誠實不但沒有解除警報,反而更加深蕭默月的不爽。
「那上禮拜四我跟你說的事情,你應該還記得吧?」
上禮拜四……六天前的事情,如果再說不記得,小月肯定爆走翻桌,為了後半生著想,死的都要說成活的。
「當然記得羅。」愉快飛揚的聲音企圖掩飾八分的緊張,低頭故作鎮定喝咖啡的動作正好掩飾兩分的不安。
「記得就好,我還真怕你忘記,到時候我就得流落街頭了。」
流落街頭?難不成是小月請她幫忙找房子?
「你答應了嗎?」
「這種小事我當然會答應,而且一定會做到,放心,再給我三天。」她人脈廣,三天內要找間房子給大爺住絕對不是問題,這點小事包在她身上,哼,終于可以扳回顏面了。
「真的不要太勉強,我不喜歡麻煩人。」
「不,一點都不會,我樂意讓你添麻煩。」你大爺愈是麻煩我,我的虧欠就愈少。
蕭默月似是安心地露出兩人見面後的第一個真心笑容。「謝謝你。不過為什麼要等三天,你家很亂?」
他搬家跟她家亂不亂有什麼關系?
單織月瞬間有種插頭沒有插到插座上的感覺。
「我家很干淨,需要三天是因為……」險險蠢到自掘墳墓,單織月及時打住聲音,腦袋快速翻閱善意謊話大全。「因為對方還在整理房子,有些家具不齊全,我想等弄好了再讓你搬進去。」
瞧,她其實非常善良好心人見人愛。
蕭默月銳利的眸子再度冷冷掃過她,單織月突然覺得全身發冷。
「你很急著搬嗎?」快,再想想哪里有房子等著租人,她馬上將這位大爺連人帶行李扔進去活埋。
「你真的記得嗎?」
「當、當然……我沒忘記啊,只是最近忙就忘了催對方快一點,再忍耐三天好嗎?不,一天就好,明天我鐵定讓你搬家。」舅舅的房子好像正在等待有緣人,待會就去打電話逼舅舅交出鑰匙。
「如果你記得,應該知道我是要搬去你家。」
「搬、搬去──我家?!」真相終于水落石出,犯人完全記不得曾經殺過人。
單織月彷佛再次被天外飛來的隕石重重砸到。
「你全都忘了對不對?」他指證歷歷。
是的,大爺,她真的忘了。
她應該要遵守誠實就是美德的信條第一時間就坦承,可現在她已經騎在馬背上了,跳下來絕對斷手又斷腳,加上她對小月又有深深的愧疚,導致必須繼續錯下去。
「……我真的沒忘記,只是覺得你可能會想要有獨立的私人空間,我這人很不好相處,家里其實亂七八糟,你一定不會想住在我那里。」
「我向來隨遇而安,有床睡很好,沒床打地鋪也行,既然你沒忘記,剛剛又答應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搬過去?」
蕭默月壞壞的笑容一勾,不容拒絕。
第2章(1)
他大爺問什麼時候可以搬?
答案是馬上。
滿心都是對小月的愧疚,單織月被壓得快要趴在地上了,既然讓他搬進來可以減輕壓力,那就這樣吧,就當作是表弟遠道而來,她這個表姊自然要敞開心胸熱情歡迎。
單織月開車載著蕭默月回到他朋友的住所收拾行李,這才發現他的行李好少,除了一台筆記型電腦以外,就只有一個黑色大袋子,給人一種隨時淮備要跑路的感覺。
木門推開,整潔的客廳立刻映入眼簾。
客廳的布置簡單清爽,沒有太多女性的裝飾品,最多的是綠色的植物,整體的顏色不是白就是藍,希臘式風格。
「還好啊,你房子很干淨。」
「你真的要住我家?」
「嗯,我朋友要跟他女朋友住,所以我被踢出來了,也沒時間找房子,暫時打擾一下了,不會介意吧?」
單織月瞥了一眼腳邊的行李,微笑。
「不會。」大爺您高興,小的就歡喜了。
罷才在車上,經過她不死心地追根究底,終于問到小月現在在台北念研究所,之所以會出現在那間餐廳也是因為親戚的關系,晚上吃的香蒜鮭魚義大利面正是出自這位擁有廚師乙級執照的小帥哥之手。
她最後同意接受小月成為室友有兩點原因︰第一是虧欠,第二則是覬覦他出神入化的廚藝。未來她的廚房將不再只有美化環境的功用,一想到晚上入口即化的鮭魚,她就……
「對了,怎麼知道我不能餓過頭?」
「你在MSN上跟我說過。」只要是她曾說過的話,無論內容是什麼,他都會記住,不像無情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