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的表情,她頓時領悟到原來他是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不容旁人看見他的絲毫缺失或是弱點,在旁人面前,他永遠會表現出最至高無上的完美,絕不許有些微的瑕疵。
假使真有人能透徹了解他,若不是他最信任的人,肯定會被他殺了。
「你哭了。」
任何一個正常人大概不會在他最尷尬、覺得最丟臉的時候公然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會這般無知的,不是還沒出生就是已經死了,看得出單琵琶是明知如此還為之,是存心挑戰他對她的忍耐底線有多深是嗎?
不語,忖度她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應該是不小心有沙子飛入你眼底對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他笑了,「我只是想藉此吸引你罷了,別上當,夜深了,快去睡吧!」
「你落淚的樣子挺好看的。」
「單兒,你是想惹怒我是嗎?」即使是她,也會有不希望讓她得知的事情,比如當下,因此才會選擇半夜。
她狀似無所謂地聳肩,顯然確有此意。「如果真的能讓你動怒,應該挺有趣的。」
「不怕我了?」他斟滿酒遞給她,嘉許她的勇氣。
迎上他堆滿試探的眼神,單琵琶毫不遲疑地喝下那杯酒,酒入喉,頓時暖了身軀。她並非那種輕易就受到激將而隨之起舞的輕率性格,只是她就是不喜歡被西門鳳霄看輕。
「小姐,這不是女兒紅,後勁很強,禁不起你這種喝法。」
「喝一杯還成,我酒量沒那麼差。」
「小心點,要是我想對你做什麼,你逃不了的。」
「倘若讓我恨你一輩子也無妨的話,隨你了。」
略冰的指尖似刀鋒,輕輕在她臉上刮著,單琵琶只除了最初有些怕冷,之後便靜靜瞅著他,並未阻止他的行為。
一溫一冷的眼眸在夜色下糾纏,難分難舍。
「真不知該稱贊你有勇氣,還是太愚蠢了……」忽而,他撩起她一綹如絲緞般的長發,輕輕拉近鼻間細聞,「單兒,你太單純了,面對一頭嗜血的野獸,既給了它一塊美味的生肉,你怎能違背常理地要求它不能整個吞下呢?」
倏地,他單手探入她的腰後,蠻橫地將她整個人往自己的懷里一帶,如野獸般肆虐她嬌軟的唇瓣,另一只手更大膽解開她的腰帶,如入無人之境地撫模她渾圓的酥胸;舌尖盡情地挑逗她的神智,手指揉捏著她敏感的胸脯,時重按,時輕搓,緩緩勾起她體內原始的。
單琵琶來不及拉回神智之前,已跌落專為她設下的天羅地網內,任由他慢慢攻陷。
「單兒、單兒,你身上每寸肌膚都是屬于我的,誰都不許踫……」蹂躪了她的紅唇之後,更顯嬌艷欲滴,繼而蛔蟲蟻般啃著她縴細的頸子,一點一滴刻下他的印記。這副縴細的身軀將只能屬于他。
他宛若將她當作樂器,俐落且熟練地彈奏,再配合她迷惘的低吟,熱情的輕喘,譜出一章章令人臉紅心跳的樂曲,曖昧且誘人,為這夜更添幾分銷魂。
「不、不……」嬌柔的嗓音不敵他的狂暴,毫無抵抗之力。
不……不應該如此!他們不能、不該……可為何她的身體卻無法強烈反抗?
她的身體似乎不再屬于她,已舉旗投降,完全受西門鳳霄擺布了,最後一絲殘余的神智也在崩毀當中。
欲火高張,猖狂地想要將他一塊焚燒,下月復急遽竄上的火逐漸霸佔他的理智,本該溫柔的寵愛早已讓迫不及待的給瓦解。他將她柔軟的身子拉得更近,讓她感受他已不再控制的火熱是如何渴望她,渴望能進入她溫暖的身體內。
突然一股堅硬的感覺正抵著自己,迷蒙的雙眼霎時宛若被雷電擊中變得清明,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件無法挽回的錯事,柔而無力的身軀隨即產生抗拒。
「不!不要!」她不能,心底已經有了馮大哥,她怎能接受西門鳳霄的懷抱?
錯愕她忽然反抗,西門鳳霄將她抱得更緊,無論如何都不放手。「單兒,別逃避我,其實你早就喜歡上我了,對吧?」
「西門鳳霄,住手!住手!」她拚命忍耐,不讓淚水淌下。「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放開我!」
她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只清楚終于能暫停他侵略的危險行徑,逃過一劫。
原本美好的氣氛登時無比僵冷,溫柔的眸子迸射濃濃的殺意。
「你當真愛馮定睿至深?」他咬牙。
「我愛他。」冷靜之後,她明白自己該說什麼。
「我哪點比不上他?」
他相當清楚自己有多出色,他的家世、他的容貌,以及他的能力,少有人能讓他感到挫敗,他欲得到的也未曾失手過,他是天之驕子、高高在上、地位無人可及,然而……眼前的女子——單琵琶,卻讓他生平頭一次感受到最深的刺傷。
即使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他們之間依然不可能。
「你不是不好,只是我愛的人……」頓了一下,她才又繼續說道︰「不是你。」
對她來說,她的愛有分先來後到,縱然西門鳳霄再出色,她也不會見異思遷。
即使他再好……她也不可能愛他。
答案僅此而已,她卻永遠不能說,因為以他的個性絕不會輕易認輸,她只是單純希望能與人共度一生,而她的情愛已經先給了另一個人。
她與他,晚了……
「不是……我?你再說一次!」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毫不遲疑地說︰「我絕不可能愛你。」
「很好……很好!」
她的話猶如一把銳利的斧頭,徹底將他的心砍成兩半,鮮血淋灕……他冷冷地輕笑幾聲,步伐往後退,終于放開了她,轉身離開涼亭。
「西門鳳霄、西門鳳霄!」
無論她怎麼喊,他都不回頭,筆直走出別院。
單琵琶拉緊衣襟,欲追上去,追至門口,已失去他的身影。
他將她獨自留在別院里,望著外頭不見燈火的深夜,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將門關上。她跪坐在門前,雙手還不停顫抖,為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她依舊手足無措,幾乎是差一點便萬劫不復了。
縱然對他有些心動,也萬萬不該。
因為確實……晚了。
步伐匆匆,配合他的急切,衣擺順風擺蕩,上頭的皺折仿佛也代表他此刻的痛。
一個皺折,一分痛。
離開別院不知多遠,西門鳳霄終于停下來,目光所及到處是一片漆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可回頭,卻依稀能看見由別院發出的淡淡光芒。
他從未有這般因為得不到而感到心慌意亂的時刻,他向來是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不曾有人膽敢反抗他,直到遇見她,是她使他承受到今生最大的失敗。
他幾乎是狼狽地逃走,就怕再停留一會兒,會做出傷害她的舉動,他怕自己會不顧她的意願強佔了她,因為他不願意輸,不想得不到她。
明明她對他有感覺,為何偏要說出惹他動怒的答案?
明明她能接受他,為何要抗拒這份自然而然的感覺?
再也沒有第二個女人能令他喜愛至此,甚至到了願意娶她的地步,她卻不懂得珍惜,真是愚蠢!氣惱至極,只手握拳一揮,擊中一旁的樹干。
即使沒有第二個人的呼吸聲,他也清楚墨衣就在身旁護著他。
「墨衣,我是不是很悲慘?曾經掌握最高權位的我,幾乎是呼風喚雨,所有人皆必須看我的臉色,如今也會有得不到的時候,我真無能,不是嗎?」頹喪地再擊出一拳,這次竟無力地只能表現他的無奈。
原來,即使是受人尊敬的天子,也會有得不到的時候;就算高高在上又如何?他也控制不了每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