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女孩子就是要哄的,想當初我兒子也是這麼害羞不敢追求對方,最後還不是靠我教他,才能手到搶來,哈哈哈——」張老板宏亮的笑聲引來顧客的注目,但大伙都習慣了,也只是露出笑容。
「怎麼樣?要不要當我干兒子,我把我的手藝統統教給你,如何?」張老板很喜歡這個年輕人,自從兒子去世後,就更喜歡他來這里了。
安東雪瞧他表情沒有一絲哀愁,難得會有提起自己過世的孩子還能露出這般喜悅表情的父親,看來他應該走出兒子去世的傷痛。
「我還不想結婚。」每次他都這麼回答。要是他隨便當別人的干兒子,不被罵得狗血淋頭才怪。
「沁心真的是個好女孩,我不會騙你的,就像我跟你說我家的小籠包真的很好吃吧?」
這兩者應該不能混為一談吧?
「張老板,你跟她很熟?」
「是啊,她就在附近工作,經常到我店里吃小籠包,久了自然就熟羅。有張老板保證,你不會後悔的!」
說起來,最近爸媽催婚催得凶,只要他有空回家,就輪流炮轟他,指責他的不對,好象他不結婚就是大逆不道,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社會,甚至連隔壁的鄰居也對不起。
因為鄰居的兒子已經結婚,還生了兩個活蹦亂跳、成天把他家當作游樂場、害他不想回去的臭小表頭。
真足夠無聊了,他生他的,難道這樣他就有錯?他上頭還有兄妹,就算他沒生也不會絕後吧?
其實安東雪也不是不想結婚,只不過結婚是需要一股沖動,要不然兩個人在一起好好的,有各自的空間,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不想就分開,又何必堅持用那張薄薄的紙來綁住彼此。
因此還在沒有那股沖動之前,他根本不打算結,也已經有跟父母長期抗戰的準備。
人生是他的,就算是他父母也不能干涉,他自有他的步調,要快要慢全由他決定。
「她要是真有你說得這麼好,我想她早就有男朋友了。」他記得江沁心曾說過她有男朋友。
「哎呀,她跟她男朋友早就分手了。」
「你們在說什麼?」江沁心戴著眼鏡走過來,看見張老板跟安東雪在交談,不禁好奇的問。
張老板連忙用眼神對安東雪示意,要他別說。
「喔,我們是在談政治啦,如今的政局這麼不穩定,還是要多存點錢,小東,你說是不是?」
「是啊,張老板。」安東雪也很配合。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慢慢吃啊。」張老板說完,轉身到前頭去招呼客人。
江沁心落坐後,氣氛顯得有點優,她連忙找了個話題開口。
「你怎麼會想寫小說?」要想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最好是從問問題開始。
「我一開始是寫武俠,後來嫌集數太長,懶得花那麼多時間在上頭,就轉換跑道。」
「會不會差太多了?」真是有夠隨興的家伙。
「會嗎?對我而言只是工作,只有做與不做,沒有想不想的,還是你覺得一個大男人寫這種言情小說太沒成就了?」他身邊有很多人都這麼想,他也懶得搭理,只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不會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又不是殺人放火,有什麼好沒成就感的,況且寫小說能寫到像你這麼紅也不簡單,是許多沒沒無聞的作者所望塵莫及的。」
自從接手這項重責大任後,江沁心上網看了一下,才知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喜歡安東雪作品的人絕對小單喜歡他的「激動」場面,有泰半以上的讀者是喜歡他對愛情的論調、喜歡他對感情有著深刻的描寫,害她好汗顏,居然還以為他除了「激動」以外就乏善可陳。
「要是你能繼續好好耕耘下去,我相信日後必定前途不可限量,說到這里……你什麼時候才要開稿?」江沁心一臉認真地問。
「等你看完我全部的小說,記住,是要『全部』的內容,到時候我們再來談吧。」
嗄?還要她看完全部的內容,這不是要她的命嗎?江沁心垂頭喪氣地放下筷子,改喝了口溫豆漿。
「非全部看完不可嗎?」她希望有轉圜的餘地。
「你認為呢?」瞧她那副好似面臨世界末日的絕望,他的戲有寫得這麼糟嗎?可從沒有讀者來信說他寫得不好看呢!
「我知道了。」江沁心嘆口氣,接受無法改變的命運。
「我問你,一個好人家的女孩,會喜歡我這種人嗎?」如果是和她結婚,爸媽應該會喜歡她這種小家碧玉、宜室宜家的類型。
「嗯,要先看你這個人會不會愛你的家庭?會不會喝酒賭博?會不會動手打人?如果上述三個條件你都通過了,條件應該是不錯的。」
「我還以為要有錢、有房子、有車子呢。」
「如果會喝酒賭博、會動手打老婆,又不愛家庭,就算有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缺憾,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歡那些身外之物,她們還是希望有個能疼愛自己一輩子、能依靠一輩子的丈夫。」
「既然兩個人相愛,又何必要結婚?」被一個人束縛住,會令他難以呼吸,除了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家人不會帶給他壓迫感外,只要想到必須跟其它女人共組家庭就讓他覺得痛苦。
「既然不管吃什麼都會飽,那為何要挑小籠包?」她不答反問。
「因為我喜歡啊,不過這兩者可不能拿來做比較。」一個吃了馬上快樂,一個做了不一定永遠幸福。
「為什麼不行?」江沁心理直氣壯的反駁,「因為喜歡才想把它吃下肚,想要品嘗它的滋味,假如有一天你真心愛上一個女人,你就會想保護她一輩子了。」
喜歡一個女人一輩子……太難,也太辛苦。安東雪在心里這麼說。
「難道我非要結婚不可?」
「如果你不想結婚也成,只要別亂給對方希望就好,因為你給了她希望,她就會有期待,萬一期待落空,會傷了她的心,可是很多人都沒有想到這點,以為一開始說清楚就可以不負責任,也正因為很多人都跟你有同樣的想法,現在的男女關系才會這麼亂,才會有那麼多傷心的愛情故事,不愛一個人就千萬別給他期待,因為他的傷害會更深……」
江沁心語重心長地說完,那雙布滿憂郁的眼好似也有一個悲傷的故事,等她迎上安東雪打量的神情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以上都是我朋友告訴我的,你听听就算了吧。」
安東雪無法听听就算了,她那一瞬間的哀傷神情輕易地牽動了他的心緒。
他從來沒見過有人能透出如此沉痛的苦,那苦澀仿佛不見出口、沒有晝夜之別的深淵,霎時也重重壓上他的心,扯住他的咽喉,令他呼吸一室。
對她,他突然涌上一股強烈的憐惜,很想把她摟在懷里揮去她的傷悲與痛楚,好好珍惜她。
思及此,他伸手揉撫著她的頭發。
江沁心詫異地瞅著他,不解他為什這麼做。
「你好象快要哭了。」
「我?」江沁心急急拿面紙揉眼楮,不想在外人面前落淚。「可能是眼楮還痛著,別管我,快點吃吧。」
「為什麼哭?」哭而掉淚與眼楮痛落淚這兩者他還懂得分別,她想瞞過他是不可能的。
「我哪有?」
「告訴我你為什麼哭,我就答應明天開稿,如何?穩賺不賠吧。」他就是要知道她哭泣的理由。
他夾小籠包給她的時候,她究竟在想什麼?
那時她的眼神帶著一絲絲的懷念與眷戀,該不會是他長得跟她的前男友很像吧?若真是這樣未免太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