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永遠都把悲傷藏在心底般,無法向人訴苦。
山魈終究是山魈,見不了天日,更無法見容于世人。
活著,只是一種更殘忍的痛苦而已。
衛月擁著闢邪,讓他趴在自己的肩頭無聲落淚。
「為何這個天地竟真的容不下人以外的一切?」
「別這樣說,總有一天,一定找得到和平共處的方法的……」衛月溫聲安慰。
「方法是什麼?那個地方……又在何處?」
天下太平,是不是終究只是個夢想?
「月,你恨殺了你父母的山魈嗎?」
遙想過往,衛月滿眼的原諒。「曾經恨過……後來也釋懷了。因為他們並非為了私利而殺害我父母,他們也是想活下去而已。」
「但妳大哥恨山魈。」闢邪點出無法抹去的事實。
「大哥的個性本就好惡分明,不過現在他已當你是自家人,你別擔心他會討厭你。」
闢邪,山魈與人……永遠都不可能的!你……放棄吧!要不然最後你會害了你們兩個的……
闢邪想著山魈的話。自己究竟是人,抑或是……山魈?
若有一天衛秋染與衛月發現真相,他們又會怎麼對待他?
已得到的,若再自他手上剝奪,那份感覺最是令人無法接受。
察覺到闢邪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衛月連忙又說︰「闢邪,也許我填補不了你心中的傷口,也許你的事情無法對外人道也,但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會放棄你。」
就怕是不得不放棄啊……生在世,本就無法事事順心。
一味想留在衛月身旁,以為變成人後,就已渡過最困難的一關,誰知,伴隨而來的是更無法解開的千年對立。
他與月真的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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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魈的事情解決後,靈山鎮又恢復以往的平靜。
衛府里的氣氛卻少了過去的融洽,就在那夜以後,衛秋染與衛月不再交談,連僕人都發覺不對勁。
衛月也並非真的不願與衛秋染說話,只是他們兄妹終于也會為了一件事而產生分歧,在誰也不肯先退讓的情況下,才會導致這結果。
「我說秋染,你跟自己最心愛的小妹斗氣,不太好吧?」
「不關你的事,你別插手。」書房的窗正好對著衛府大門,衛秋染倚在窗邊,看著那對小情人又出門了。
這次,月竟如此不諒解他的做法,他也不想多解釋什麼,山魈殺了他的父母,他永生難忘,也無法原諒。
魏珀啜飲一口熱茶,嗅著茶香,少頃,他開口,「我知道你仍在意那件事情,但生死有命,也不是你想改變就能改變得了。」
「我已經改變了月的命運。」衛秋染轉過頭來回道。
「呵,算你有理。不過……這世間仍有你不能改變的事情,例如,你妹妹愛上不該愛的……人。」
「魏珀,你說什麼?」衛秋染被魏珀的話挑起注意。
「喔,終于有興趣想听一听嗎?」
「少拐彎抹角,說!」
魏珀放下茶杯走到衛秋染面前,聲音特意放低。
「你可知闢邪為何也維護那只山魈嗎?」
衛秋染別過頭。「應該是受了月的影響。」
「是嗎?你們兄妹看不出來,可不表示我也看不透呢。」
「魏珀,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說闢邪之所以會保護那只山魈,是因為他……也是山魈的緣故。」魏珀微微靠近衛秋染的耳畔,低聲說出真相。
「你說什麼?!」衛秋染震驚不已。闢邪是山魈?不可能的。「闢邪明明是人,你別為了不讓我同意他們的婚事,而亂造謠。」
「衛秋染,我們相識十年,我是怎麼樣的個性,你還不清楚嗎?」
「唯恐天下不亂是你的拿手好戲。」衛秋染毫不留情地揶揄。
魏珀斂下不悅。「就算唯恐天下不亂,但我說出口的仍舊是事實,不是嗎?」
衛秋染心知魏珀這點沒說錯,他是會說出事實。
「如何得知?」
「也不想想我是何身分,普天之下有能瞞得住我的事情嗎?」魏珀夸耀地表示。
衛秋染低頭忖度著。縱使闢邪是山魈,但有茹素的山魈嗎?山魈向來不都愛生血,他是如何克制得住?
魏珀瞥見衛秋染半信半疑的表情,又道︰「不信的話,試探吧!你會曉得我沒騙你。」
「魏珀,你到此刻才告訴我,是何居心,我倆都明白,用不著在那里裝樣子了。」扔下動怒的話,衛秋染離開書房。
「衛秋染,我倒想瞧瞧你要如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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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西下染紅了天邊,衛月與闢邪提著一籃洛神花相偕回到衛府。
衛秋染佇立在大廳前,等候已久。
他先是看了衛月一眼,才對闢邪開口,「闢邪,跟我到書房,我有事要跟你說,關于你們倆的婚事。」
听見是婚事,闢邪與衛月相視一眼,隨即跟上衛秋染的步伐來到書房外,當他要跨過門檻時,卻遭受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擋住,他試了好幾次,依舊無法跨入。
衛秋染已進入書房,一臉沉穩的轉身面對仍站在門外的闢邪。「闢邪,進來啊。」他已在門口設下專門阻擋山魈的無形門。
剎那,闢邪臉色驀然沉下,因為他大概清楚發生什麼事。
隱瞞終究掩蓋不了真相。
接著,他渾身運動邪氣包圍住自己,才能穿透那道無形的力量進入書房。
衛秋染見狀神色未變,盡避他內心不相信,但事實已擺在面前。
「你是山魈吧?」
直接的問題,闢邪猶豫一瞬,選擇誠實以對。「是的。」
衛秋染壓制住滿腔被欺瞞的憤怒,他清楚這會兒不宜與闢邪撕破臉,因為月深愛著他。
「你應該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了吧?」
「大哥,我愛月,我想留在她身邊。」闢邪努力想爭取衛秋染的認同。
衛秋染憤而揮袖,掃落桌面的書本。「你憑什麼這麼說?!」
「我已經是人了。」
「又如何?你終究是山魈,還妄想跟月在一塊!苞你說了,你們的事情我是絕不可能答應。」衛秋染的口氣十分冷硬,毫無轉圜之地。
「就因為我是山魈,也是山魈殺了你的父母,所以你就不肯接受我愛上月的事嗎?」闢邪口氣咄咄逼人。
「沒錯!要怪就怪你是山魈不是人。」
「月已經接受我了。」闢邪絕不輕易被擊倒,仍要堅持到底。
衛秋染挑眉,吐出冷意。「那是因為她不曉得你是山魈。即使她接受你,也不代表天底下的人都能認同你,如果被旁人知情,你要她如何繼續生活在靈山鎮?難道要她一輩子隨同你到處躲藏,甚至是在深山里永不下山嗎?」
「我會好好保護她。」
「這種話誰都會說!」一個旋身背對闢邪,衛秋染手打太神印,準備要在適當時機解決這件事。「我話說到這里,闢邪,你若不肯走,就別怪我告訴月這件事,到時候你仍必須離開,你自己作決定吧!」
闢邪全身一怔。
原以為他和衛月已突破難關了,怎料……怎料啊……
衛秋染已曉得他的身分,也作出決定,倘若月知情又會如何?
「我……實在不願離開月。」他和月已約定好要相守一生。
「你仍不肯走是嗎?」太神印成形,衛秋染決定要痛下殺手,任何會傷害到月的,他都不會饒過。
闢邪對衛秋染已有信任,並沒有想到他會想殺害自己,因此沒有提防。「大哥,我真的很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