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少有人敢當面質問自己,九劍是挺欣賞重霄的仗義執言,不過他也管太多了。
「我不需要懂太多。」
「可你至少要懂七月的心,因為她是那麼喜歡你。」
正因為他是七月鑄造出來的劍、正因為他陪在七月身旁有五年之久、正因為他懂七月的心,所以他清楚她喜歡的人是九劍。
打他出現後,七月就如魚離不開水,眼楮里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他才不想讓九劍清楚七月的心情,可偏偏不忍見她得不到響應。
「……又如何?」他的心情毋需對外人道也。
九劍這三個字一月兌口,立刻燃起重霄的戰火。
「你出來,我要挑戰你!」
「或許再等一百年,我可以讓你挑戰。」九劍純粹就事論事地建議。
「我要現在!」
接收到重霄不容拒絕泛著怒火的雙眸,九劍不得已讓衛七月躺在地上,又解下披風為她擋去蒙蒙細雨才走出來。
「到遠一點的地方。」七月好不容易才睡著,他不想吵醒她。
九劍扔下話,隨即施展輕功離去,重霄也跟上。
他們來到一處空曠之所。
左邊是崖處,右邊是茂密樹林,一片飛砂走石,景色好不荒涼。
「真是適合決斗的場地。」重霄此言才出,他的手立刻握住「重霄」。
九劍「訞艷」在手,擺出不主動采取飽擊的姿態,重霄見狀,心頭愈是氣憤,「重霄」一揮,劍氣又猛又烈直取九劍。
面對重霄的攻勢,九劍總是在最後一刻才閃躲,即使如此,神態依然輕松自若。
相較之下,亟欲求勝的重霄反而處處露出破綻,若九劍想乘機擊倒他也絕不是問
題,但他沒有這麼做,他只是不斷閃避。
在雙方過上數十招後,重霄終于察覺自己的莽撞,或許心底對九劍的君子行徑有些敬佩,可他仍想擊敗他的自信。
最後一招落定,他倆各立一方。
重霄的眼神逐漸沉穩下來,氣息也調勻,九劍等待的就是這刻--他要的不是胡亂出招的敵人,他期盼的是能激起他無限斗意的對手。
「要認真的了?」
「當然。」嘴角餃著從容不迫的微笑,重霄儼然月兌胎換骨。
「鏘!」兩劍交擊那瞬,激出足以震毀一座山頭的刺耳聲音,瞬間那片樹林應聲碎裂。
致命的一擊,誰也沒有手下留情。
在風平浪靜後,「重霄」自重霄手中被擊落在地,重霄欲撿起,「訞艷」已鎖住他的咽喉,讓他動彈不得。
「敗了嗎?」每當他擊敗一名對手,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這三個字。
重霄不服氣,冷哼出聲,「我不過是輸在經驗不比你多罷了,下次結果就不會是如此了。」
「還會有下次嗎?」他從不給對方第二次機會,舉高的手,迅疾揮下--
重霄沒有眨眼,眼睜睜注視「訞艷」紅色的火光倏然停在自己眼前不到一吋的距離。
「要記住,當你對決時,千萬別抱持有下次的機會,要不,死的可能會是你。」收回「訞艷」,九劍準備離開。
「你不殺我?」
「我很期待與你第二次較勁。」重霄是個值得等待的對手。
「你不是不會放過失敗者?」
「殺與不殺,決定在我。」語畢,九劍黑色的身影旋即消逝。
他不殺重霄,並非因為衛七月要他不殺人的緣故,純粹是他不想殺罷了。
原則……這兩字總覺得愈來愈模糊。
所以,他並不是非殺人不可,不是嗎?
子夜,冷風呼嘯而過,大片篁竹順風而倒。
竹林之內,葉影交錯,形成一幅鬼魅之圖,加上夜色朦朧,一些能力下高的小妖魔紛紛不敢靠近。
而竹林里,除了竹子外,再無其它,十分陰森駭人。
咻的一聲,黑影入林來,他的腳程極快,迅速在竹林內穿梭,當他抵達竹林最深處時,立即單膝點地。
「恭喜主人逃月兌出來。」
竹林霎時一陣騷動,竹葉紛紛墜落飛舞,片片似刀,將跪在地上的男人割得傷痕累累,但男人仍然面不改色。
星點依稀,彎月如珠玉蒙塵隱沒在黑雲之後,一片寂然。
「花了五百年的時間逃月兌,是值得恭喜嗎?」低啞的聲音透著令人懼然的語調。
「屬下失言。」
「夏冶呢?」
「稟主上,當時屬下等人守在外頭,並沒有看見夏冶走出來。」
怎麼可能?當時夏冶與他對決,使計讓他落入陷阱,怎可能不乘機逃掉?
「去過彼岸找尋嗎?」
「去過了,但夏冶的魂並沒有到彼岸,甚至在整個人間里,我們也尋不到他的蹤跡。」男人如是稟告,自始至終沒有抬起頭過。
五百年了,夏冶應該早就死去或是轉世,他是人不是神,也不可能到天界去,那麼,他會在哪?
「不過主上,『訞艷』出現了。」
訞艷--夏冶最鐘愛的那把劍。
「很好,把『訞艷』給我帶回來。」
「遵命。」男人領令,隨即離開竹林。
夏冶,即便你死了,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月亮忽而現蹤,光線散在竹林,將一抹白色的身影照得發亮。
如斯俊美的男子緩緩轉身沒入黑暗之中。
竹林依舊無聲。
從離開師父身邊,衛七月從沒一次能睡得如此熟,因此翌日醒來,她精神格外的好。
當她發覺身上的披風是九劍替她蓋上,顯得有些喜悅。
「他不過幫妳蓋上披風,值得妳如此高興嗎?」重霄表情冷然地問。
「重霄,你終于想出來了嗎?」她還以為重霄會繼續待在劍里呢。
再不出來,他就更贏不了九劍,因此他決定從今天起要徹底研究九劍的劍術,以期早日打敗他。
「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既然如此,『重霄』換你背了,它本來就是你的。」「重霄」有黃金佐襯,重量的確不輕。
重霄接過「重霄」,驀然間出擺在心上好久的問題。「七月,妳是不是打九劍出現後就打算把我送給九劍?」
他被七月停頓許久,重新鑄造時九劍又剛巧出現,他會有此聯想也是不無道理。
「送給九劍?重霄,我雖然是因為九劍才繼續鑄劍,可從沒想過把你送給任何人,不過你現在也成劍靈,往後就是自己的主人。你的去留都由你決定,所以,自個兒的劍要自己扛,懂嗎?」
重霄朗朗揚笑,表情甚是開心。
有七月這番話,他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下過雨後的天氣清明,雲霧漸散,露出的曙光金燦無瑕。
「謝謝。」衛七月把披風還給九劍。
「不客氣。昨夜睡得可好?」
「听著雨聲,睡得很舒服。」
九劍仔細端詳衛七月精神奕奕的面容,確定她沒說謊後,霍地轉身。
若讓他施法,三天前他們就該在夏冶的住處,可她說想慢慢走、慢慢逛,說不定沿途也會讓她記起什麼也說不定。
他不確定這樣的作法能讓她想起多少,可與她的相處逐漸變成一種自然、一種習慣,莫名地,他也會想延長與衛七月相處的時間。
愈是相處,他就知她愈深,因此清楚她的自言自語是想掩飾她過多的寂寞;她外表看似柔弱,內心卻異常的堅強。
而知她愈深,便會愈不舍離去。
「九劍,你一直看著我是想說什麼?」她發覺九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似有些不同了,但又說不上是哪里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