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沒醒來……」
「會的。」留下話,鬼軺離開瀑布。
當她听見主上說的這個方法時,還不信地說錦瑟不會這麼傻,但主上只說了一句︰她不傻,是單純。
如今,她信了,也甘拜下風。
犧牲自己,來保護別人,這是他們鬼界誰也做不到的事。
表軺離開後,錦瑟痴痴守在瀑布岸邊三天三夜。
她滿腦子都是段鳳鳴的身影,沒想到不知不覺她喜歡段鳳鳴已那麼深了,她喜歡他,所以希望他活著。
但她也自私,因為希望段鳳鳴活著的理由只是要他陪伴自己,可段鳳鳴自己也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是嗎?
所以,她沒有錯的!
這三天,她的雙眸沒有離開過段鳳鳴,因此當她發覺段鳳鳴的胸膛開始慢慢有起伏時,已淌下熱淚。
段鳳鳴緩緩起身,看著不遠處,雙手抱膝蹲著的錦瑟問︰「錦瑟,你又哭什麼呢?」
段鳳鳴的聲音,听來格外懷念。
真好!
唉,她怎麼又哭了,都是段鳳鳴的錯。
×××
醒來後的段鳳鳴听完錦瑟的說明,神情不太好看。
錦瑟連忙安慰︰「其實待在這里也沒什麼不好,這里跟人間很像,不會適應不良的。」
一片靜默。
錦瑟扯扯他的衣袖。「段鳳鳴,你說說話好嗎?」
段鳳鳴猛然抱住錦瑟,罵道︰「你真傻!我不是說過會危及你性命的話,你就要離開。」他是氣錦瑟的傻。
「段鳳鳴,我可沒答應你這件事喔。」上次討論這話題時,後來就岔開了主題,她才沒答應。
「你不會為自己著想嗎?」
「當然有,要不然你以為我這人的外貌是怎麼來的?」她可是費盡心思得來的。
段鳳鳴吁口氣。「錦瑟,我不希望你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為我所做的一切。」
段鳳鳴很怕錦瑟後悔用本命救他、為他留在出不去的鬼界,因為他還不起錦瑟對他的付出,他怕錦瑟最後會厭惡自己。
「會後悔的人,是表示不懂自己在做什麼;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何需後悔?」錦瑟說得真切又坦然。
「錦瑟,我真的很慶幸遇見你。」
「不客氣。」她張開手。意思明顯。
段鳳鳴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遇見錦瑟,他是何其幸運!
錦瑟輕輕推開他,補充道︰「不過從明日開始,我要開始訓練你,听說鬼界很大,我想去逛逛,你可不能太早死喔。」
對錦瑟而言,即便是死也是在一塊,因此她並不對死有所畏懼,只是沒逛完鬼界,她會覺得失望。
段鳳鳴干笑。「我會盡力讓自己長命。」
昔日,他時時求死,眼下為了錦瑟,他得日日求生。
諷刺嗎?或許有一點,可他甘之如飴。
他把命借給錦瑟,因此他的命,就是錦瑟的。
×××
透過鬼朝這個當地鬼的照顧,他倆順利在鬼界安頓下來。
這日,鬼軺又來找他們,尤其是找錦瑟切磋武藝。
「能當上鬼界三首可不容易,要時時勤加練習,否則很快就會被淘汰的。上次鬼求就讓一個妖給殺了,這只能怪他不自量力,那只妖很受鬼王喜歡,鬼求偏偏要找他的麻煩,結果被人家一劍斃命,我立即就遞補上這位置。」與錦瑟過招完畢,兩個姑娘肩並肩坐下聊著。
難怪這麼弱。錦瑟想歸想,可不敢說出口。
「除了你之外,另外還有哪兩首?」既然來到別人的地盤,當然就該打听打听。
「這可不能告訴你,要不然我會被罵。」鬼軺尚有自知之明。
「喔,那算了。」她也不強求。「鬼軺,說實在,頭次見到你,我還以為你是專門來殺鬼刈的呢。」
當初初見到鬼軺,她還以為鬼軺是跟鬼刈有仇。
表軺滿臉惶恐。「你少亂說,我是去殺段鳳鳴的,才不是去殺主上。那時,我先找到主上的魂,還以為是你們故意囚禁主上,自然會比較煞氣。」
「那你還喊鬼刈的名字,這不是大不敬嗎?」連她也絕不會在殘月面前直呼其名。
表軺解釋︰「這是有原因,在我們鬼界,除了自己的主上外,其余都喊本名。我的主上原本是鬼王,鬼王派我們三個出來找主上,鬼王要我一找到主上就認他為新主上,所以,剛開始在我還沒確定主上是否認得我時,我才會直呼其名,懂嗎?」
「看來你們這里亦是有規矩,不過繁文縲節比較少。」她應該會適應良好。
「那是當然。每個地方或多或少都會有規矩。」
後來,錦瑟又繼續跟鬼軺討教鬼界的一切,準備日後能派上用場。
「對了,你說何時要出發?」她記得錦瑟跟自己說過要去逛鬼界,逛?以前有鬼嘗試過,但幾百年後他就放棄回到家鄉了。
「當然要先等段鳳鳴習慣這里,你不也說鬼界處處危險嗎?以前是有鬼刈的魂幫他攆著,現在可不同,所以要多等幾天。」對于「逛」鬼界,她興致高昂。
「那先預祝你‘逛’得愉快了。我明日就要回到鬼王身邊了,我沒找回主上,得回去接受懲罰。?說到懲罰,鬼軺臉色沒有絲毫改變。
「不怕啊?」
「怕什麼,敢做敢當。」鬼軺說得很有擔當。
「需不需要我幫你?」
「你可各萬別來攪局。」她是佩服錦瑟的功夫,但錦瑟所謂的妙計其實都很單純直接,雖有用處,但不太適合詭譎的王官里。
「不領情,算了。」真是自討沒趣。
「對了,日後你若有遇上一名叫‘嵐越’的精,就請他回王宮。」
「嵐越是什麼精啊?」
「木石精靈。別忘了啊。」
「知道、知道,你快點回去接受懲罰吧。鬼軺,我會想念你的。」錦瑟的唇微彎,讓人感受不到誠意。
表軺揮揮手,轉瞬便消失在她眼前。
錦瑟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後,就去瀑布那里看段鳳鳴。
「鬼軺走了?」段鳳鳴剛由水池里起身,上半身赤果,濕漉漉的。
「嗯。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段鳳鳴的身材還真不錯呢。
「沒有。」
「那就好。看來我們起程的時間愈來愈近了。」對于鬼界的一切,她是非常非常期待呢!
段鳳鳴其實很想對錦瑟說,即使沒有鬼刈的魂,他依然有能力自保,但看見錦瑟那麼喜歡保護他的份上,他決定暫時不說了。
「段鳳鳴,你抱起來好舒服喔。」令她舍不得放手。
「錦瑟,你別這樣,我會……」抱著他的是他心愛的女子,任誰都會抵擋不了泛濫的。
「會如何?」錦瑟睜著漾滿好奇的雙眼注視段鳳鳴的臉。「有什麼關系?我以前也是經常這樣摟著你啊。」
「那不一樣。」
「段鳳鳴,你的臉愈來愈紅了,是又哪兒不舒服嗎?」
段鳳鳴沒讓錦瑟說完剩下的話,就封住她的唇。
既然她說沒關系,他就讓她瞧瞧說沒關系的結果吧!
愛到一個地步,他會渴望佔有對方的一切,他對錦瑟,正是如此。
「段鳳鳴,我好像也怪怪的,全身都好燙……我是不是……是不是也病了?」錦瑟訥訥地問。
段風鳴只是笑著。
能得到錦瑟,此生他再無所求。
番外篇之一成精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衛十燁吟罷殘月拿回的詩,嘴角不禁勾起。
「寫得真好。」
「我就知道你喜歡……」殘月掌心面向紙張,隨即把氣灌入紙內,霎時紙張仿佛得到生命一般,站立起來。「她的名字叫‘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