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加重語氣,刻意區分兩人的關系。
衛彌天打量她的表情,雙手環胸,調侃道︰「我不介意那樣喊妳的。」
「我介意。」她蹙眉,微慍。
「因為我是除靈師?」他存心舊事重提。
談落日不知他的計策,以為他仍介懷昨日自己的無心,趕忙撇清,「不是!我才不會因為對方的身分而不喜歡對方,我若是討厭一個人,連話也不會想跟他說的,絕對不是你……」直到衛彌天都笑出聲了,談落日才醒悟原來自己被他騙了,她賭氣地邁開步伐。
衛彌天拉住她。「落日,別走。」他緊緊捉住了她的柔荑。
四眸交纏,望見對方的瞳眸里有自己的身影,談落日心慌意亂,好不容易才平靜的心跳又疾速狂奔,讓她全身都發燙。
「放手,衛公子,我們……該進去了。」她垂下螓首,小聲地說。
「彌天。」他不厭其煩地糾正她。
看來他是有意與自己周旋了,談落日一聲淺嘆,喚出他的名字,「彌天,娘在等我們了。」原來不看衛彌天,她的心就不會跳得太快,身體的熱度也會降下。
衛彌天看得出來落日十分羞澀,于是放開她。「我們是該進去了,要不然,徐嬤嬤會一直站在窗邊不離開的。」
「啊!」談落日低喊,趕忙回頭,果真瞧見徐嬤嬤站在窗邊,一直注視他們。
那他們剛剛的舉動不就全讓她看見?
真是……真是……噯!怎會臨時出這狀況?
徐嬤嬤一見他們兩人的視線都雙雙朝著她,她也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又忙著喊︰「趕快進屋內吧!」
「走吧。」衛彌天拍拍她的背。
談落日回神才發覺這男人壓根沒有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你?!」
「我餓了。」他的回答簡單又明了。
原想出口的聲音都讓他那三個字打了回來,談落日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惱什麼,只好作罷地走入屋內。
暫時,她是斗不過這男人的。
衛彌天跟在她後頭,笑了。
一頓飯結束,送走了衛彌天,談落日還站在門口遠遠眺望。
徐嬤嬤走到她身邊,剛剛與衛彌天相談甚歡,她十分欣賞這個年輕後輩,沒有傲氣,溫和客氣得很,很得她的緣,偷偷瞄了眼日兒的表情,看來也頗得干女兒的意呢!那是不是表示她快要可以辦喜事了?
想到未來兒孫滿堂的景象,她呵呵直笑。
收了目光,談落日望著她。「娘,您笑什麼?」
可不能被日兒察覺她的目的,免得她的未來干女婿又會被趕跑。
「沒,只是剛剛那一頓吃得愉快,想到便高興……」
憑自己的干女兒美貌怎會沒人上門求親,只不過都是未過門就讓日兒以話趕走了,而且來求親的人個個都不錯,可惜沒一個能入了干女兒的眼,本還在想兩人大概要相依為命一輩子,誰知眼下上天竟送來一個好男人,令她干女兒那麼地魂牽夢縈,呵,可喜可賀。
他們三人不過話家常,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嗎?
「娘,外頭風大,進去休息吧!」她說。
吧女兒開竅了嗎?
徐嬤嬤又笑了。「好好,妳慢慢看,娘不吵妳了。」
沒留心徐嬤嬤的話,談落日一雙美眸定住遠方。
身為人時,她有過迷失,但隨著時間的推進,她漸漸忘懷了,唉!不忘也是不行的,難道不忘,傷痛就會少些嗎?
所以對于不好的事情,她會選擇遺忘,如今,衛彌天再次教她疑惑了,他對她,不冷、不熱,卻總能激起她不再有漣漪的心池。
她,不是死了嗎?怎還會有多余的情緒左右她?
進入靈山村五年,她少言少語,更遑論過度的情緒起伏了,但一接觸衛彌天,她的心就好似不再屬于她一般地易有喜怒。
尤其每次望著他那雙熾熱的眼眸,心跳便不受控制的開始加速,這樣的情形好幾次了,而且都是見到衛彌天才出現的……難不成衛彌天的靈力仍影響得了自己?
思緒瞬間閃過腦里,談落日摀著胸口,蹙眉。
殘月不是說她已經是個人了,再也毋需擔心除靈師對她的傷害?但衛彌天能封住表門,其能力自然不比平常的除靈師,是不是殘月失算了?
是不是她終究會命喪除靈師之手?
怕嗎?
何須害怕,只是她還沒救到想救的人,她不能死去;還沒將徐嬤嬤的下半輩子打理好,她不能死去;還沒找出這種心病的原因,她也不能死去,她是個大夫,對陌生的病癥亦有責任警告世人。
還有……總覺得自己有話該對衛彌天說的,沒說完了卻心事,她怎能死呢,對不?
收了神,談落日憂憂地笑。
黯夜降臨,又將是一次晨昏循環。
回到屋里,衛彌天方席地而坐,杜曉成便由房內走出。
「師父。」
「曉成,你還沒睡?」
「等師父啊。」杜曉成坐在衛彌天對面,先幫師父斟茶,再倒一杯給自己。
「有事跟我說?」衛彌天看得出杜曉成滿月復心事。
杜曉成也不知自己該不該說,今天早上听了柳雲嫣的話,他是半喜半憂,喜的是師父終于找到心上人,憂的是師父也答應他,要兩人走遍整個江湖,可是師父在靈山村有了喜歡的人,是不是就表示他們會永遠待下了?
「嗯。」
衛彌天喝了口茶,等著徒兒自己接話,但久久等不到,于是他自個兒開口問︰「怎麼了?」
正午就注意到曉成的不對勁,原本想說曉成是個不會把話藏心底的人,很快便會自己來跟他說,所以他也沒去注意,誰知他這次竟可以忍那麼久,可見事情必定嚴重了。
「師父!」杜曉成大聲地喊。
衛彌天不自覺跟著嚴肅起來。「說吧!」
杜曉成眉頭不知打了多少個結,最後才終于一口氣發問︰「你是不是喜歡談落日?」
他沒見過談落日,只听柳雲嫣提起,自然就不太喜歡這個侵入他們師徒兩人之間的外人,他不擔心柳雲嫣,是因為有把握師父不會喜歡她,但早上听了那些話後,他覺得談落日才是他該留心的人。
問得直接又果決,這便是曉成的風格,只是沒料到讓他操煩那麼久的事情,竟然只是這件事。
見師父笑得很樂,杜曉成有些不是滋味,他在這里煩惱那麼久,誰知師父居然還笑得出來。
「師父,曉成是很認真的問你!」
「那師父是不是也該認真的回答?」他收笑,斂眉。
「自然。」
衛彌天吸了口氣,又輕輕吐出,然後開口︰「是,我是喜歡她。這答案你滿意嗎?」
丙然如柳雲嫣所說,杜曉成急忙問︰「那我怎麼辦?」
衛彌天一頓,表情怪異地說︰「曉成,師父不可能娶你的。」
杜曉成急得快跳腳,師父分明是故意曲解他的話。「師父,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可是你也擔心過早了,一切都是未定數,連師父都無法掌控了,你擔心什麼?再說,對方也不見得會喜歡你師父啊。」
杜曉成搶話,「師父,你這麼好,誰會不喜歡你?」敢說他師父不是的人,他杜曉成第一個就找對方拚命。
衛彌天囑咐,「多謝你的抬愛了。天色晚了,早點歇息。」
師父既然都這麼說了,杜曉成也不便再說什麼,默默走回房。
喝完杯內的茶,衛彌天步出屋外。
月色皓潔,如勾的形,掛在天上,孤獨極了。
他從沒對人說過,他其實很怕一個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