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一下,曲若水咯咯地笑了。「不是啦!是小的時候,我常和璃姊姊在這兒看星星,聊聊天呢!不知道璃姊姊現在在『焱台』過的還好嗎?」
「我真羨慕你,有這麼疼你的哥哥姊姊。」冷冽放下了緊繃的情緒,拔起一根草就往嘴里嚼。「可能是因為我是獨子吧?爹娘雖然疼我,但是還是保持著一段距離。」
「不過,現在你有我們啦!我和哥哥姊姊都會很疼你的!」曲若水揚起燦爛的笑。
著實覺得她的童言童語很窩心,但卻又覺得她的措詞很有趣,冷冽第一次在曲府爆出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曲若水可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呢!
「謝謝你。」冷冽用手撥開蓋住她眼楮的發絲,輕輕地吻上她的額。
「謝謝你,真的。」
「為什麼要謝謝我?」曲若水發覺自己完全不懂冷冽在謝什麼。
「是啊,謝什麼呢?我也很想知道。」冷冽和曲若水一轉頭,便瞧見曲晸揚鐵青著臉,冷冷地站在他倆身後。
「咦?哥哥你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曲若水不似冷冽表情僵硬地笑著。
「你還敢說晚?你呢?這麼晚不睡覺在這做什麼?」曲晸揚雙手環胸。
「我和冷哥哥在看星星啊。」曲若水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半夜和個陌生人出來?」曲晸揚本來到她房間去看曲若水,沒想到卻撲了個空,害他著急的要命,趕緊告訴曲震遠她不見的事情。
「全家上下到處在找你,你居然在這看星星?」隨後趕到的曲震遠生氣的就是賞她一個巴掌。
「曲伯父,是我不對。我不該跟著水兒起哄。」冷冽不忍見她被打的臉都腫起來了,連忙將她護到自己的背後。
「爹爹,都是水兒的錯,這跟冷哥哥沒關系。」都是她!耍什麼性子要出來看星星,現在連爹爹都生氣了,這下真的不妙了。
「爹,您別氣,我想水兒也不是故意的。」曲晸揚也幫忙說話。
「你這丫頭到底想做什麼!下次你再隨意晚上跑來跑去的試試看!」曲震遠氣得臉色發白。自從那天和冷冽起了沖突後,他的心開始惶惶不安,深怕哪天冷冽會趁著他不注意對他的家人下手。當他听到曲晸揚說曲若水在這個應該在房里休息的時間,卻不在房中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冷冽開始報仇了。他簡直快要崩潰,深怕曲若水慘死在冷冽的手中,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活蹦亂跳的寶貝女兒、害怕再見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死屍……這樣的恐懼,怎能不叫曲震遠擔心憤怒呢?
「水兒不敢了。」紅著眼,曲若水小聲地應著。
一群大人們走後,曲晸揚才輕輕地模曲若水紅腫的臉,他心疼地皺著眉,「還痛嗎?」
搖搖頭,曲若水把眼淚忍下。「這本來就是水兒的錯,被爹爹打也是應該的。」
曲晸揚從懷中掏出罐小藥瓶,「擦擦吧,這樣會比較不痛些。」
「我來幫忙。」冷冽欲順手接過,曲晸揚卻把藥握緊在掌心。
氣氛瞬間凝滯。
「不勞尊駕。」曲晸揚冷冷地看著冷冽。
「哼!」冷冽背過身,不想在曲若水面前跟曲晸揚對上。
曲晸揚把藥膏溫柔地涂抹在曲若水的臉上,「這藥你先拿著,等臉消腫後就不用再擦了,知道嗎?」
「嗯,謝謝哥哥。」
「你趕快回房去吧,免得又被爹爹罵。」曲晸揚招招手,「春紅,你帶小姐回房去。」
「是的,大少爺。」
「你刻意留住我,是為什麼?」冷冽見曲晸揚沒有要走的意思,淡淡地問。
曲晸揚也不拐彎抹角。「我要你離開曲府。」
「你憑什麼?」
「就憑我是水兒的哥哥。」曲晸揚不留情地道︰「水兒意外落水起因是你,水兒夜不在房的理由也是你。你三番兩次出現的時機都太恰巧了。雖然我寧願是我想的太多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立刻離開曲府。」
「曲伯伯要是知道你私自趕走我,你不怕曲伯伯怪罪下來?」冷冽對曲晸揚突然的冷漠感到十分懷疑。在曲晸揚要他走後,他更肯定曲府已經發生問題。
「你別管這麼多。」曲晸揚不願多說。「你快點離開就是了。」
「你不是說希望和我是兄弟?」冷冽依然不肯死心。「既然要做兄弟,就該坦白,不是嗎?」
曲晸揚拔出劍,指著冷冽的眉心。「你走不走?」
「……」知道要從曲晸揚口中套出話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冷冽也只好答應。「明天黎明起,世界上不會再有『冷冽』的存在——」冷冽擋開曲晸揚的劍。「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凜冽』。」
「我會等著的。」收起劍,曲晸揚拋給他個難懂的眼神後便走了。
「我們走吧。」冷冽,不,應該說凜冽。凜冽像是對著空曠的花園喊話似的,但沒多久,衛老頭的身影隨步跟上凜冽。
「少爺,小的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衛老頭恭敬地鞠個躬。「小的已經替少爺找好暫時歇腳的地方了,所以……」
「一切都照你的意見吧。」凜冽故意忽略掉內心異樣的酸楚,冷著臉離開曲府。
而身後的衛老頭則是露出笑容。
少爺終於,終於肯展開報仇的計劃了……
第三章
六年後
一名身著淺紫色羅裙的少女,不淑女地坐在「觀霞樓」的雕欄,白細的足踝懸空地蕩啊蕩的,黑色的長發任意隨風飄啊飄的。曲府若不是早已習慣曲二小姐這奇特的怪癖,怕是以為曲府鬧鬼了呢!
「你又在這發呆了。」已是曲府主人的曲晸揚將披風圍上曲若水細瘦的肩,「在想冷冽?」
「不是。」曲若水抬頭對著兄長笑笑。「我在想爹。」
曲晸揚坐到曲若水身邊,一張俊俏的臉有些不自在。「你還在怪我……」
「沒有。」曲若水搖搖頭。「水兒從沒有怪過哥哥你這麼做。」
有力的臂膀將曲若水圈住。「時間真快,都六年過去了。」
「是啊……」都六年了,「他」離開曲府也六年了。
「少爺,客人已經在『雄鷹廳』等您了。」
「嗯。」曲最揚對總管點點頭,「我回大廳去處理事情,有什麼事情交代春紅一聲,知道嗎?」
「嗯,哥哥你忙去。」待曲晸揚離開後,曲若水繼續看著天空發呆。
當年曲晸揚私下送走冷冽後,曲震遠大發脾氣,把曲晸揚吊在大樹上狠狠地用鞭子抽打,三天三夜不放人,若不是曲府上下集體求情,曲震遠可能打算要把曲晸揚吊死為止。
曲府上下對曲震遠這樣近乎瘋狂的行為都感到不可思議。大家懷疑,曲震遠可能得了失心瘋,好說哄騙好一陣,曲震遠才肯讓大夫檢查。
經過好幾個大夫的診斷後,他們終於確定……曲家老爺已經瘋了……
曲晸揚心里清楚,曲震遠向來不做虧心事,會變得如此,定是凜府滅門血案的事情,讓他承受著良心的煎熬。
一邊害怕當時的土匪頭子何時會潛入曲府,危及曲家的人;一邊他更害怕養虎為患,擔心凜冽會反咬他一口。種種擔憂積壓在曲震遠的內心,終於讓他崩潰了。
曲晸揚就是因為發覺到曲震遠的不對勁,怕他一錯再錯,狠心地把凜家唯一血脈也殺了,所以才會偷偷送走凜冽。
曲晸揚斟酌了情況後,他擔心曲震遠發瘋的事情一傳出去,不單會有不法之賊對曲府起覬覦之心,而且精神狀況不穩定的曲震遠對曲府的人來說,就像是個不定時炸彈一樣,人心惶惶,所以他才狠心將父親軟禁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