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她坐在窗口附近,所以可以听得很清楚有關花園里的動靜。有一輛馬車急促地駛進迪卡利歐宅邸的車道,馬匹煞車的嘶嗚聲相當刺耳。
夯珂忍不住湊到窗前一探究竟,卻認不得這位駕車而來的車夫,但他駕的正是有迪卡利歐家金徽的馬車,她十分好奇這人是何身分來歷,雖來到迪卡利歐只有兩個禮拜多了,而這里的僕人多得不勝枚舉,但她已識得每個人了。
就在她思索時,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威廉駕著馬車同樣在大房子前停下來。
她探出頭正想與他打聲招呼,沒想到卻看到了公爵夫人向他走去。她停下了動作,平常威廉和公爵夫人很少打交道的,她瞪大眼楮看他們在做什麼,只見他們討論了一會兒,向她的房間一指,夯珂自然也往後退一步,怕被他們看到。
等了一會,她又欺近了窗口,可惜先前兩人的身影不見了,她打算再將身子探一點,看能不能瞄見其他的東西,這時,她房間的門被人敲響。
「夯珂,是我。」門外傳來威廉的聲音。
她整了整衣服和頭發才前去開門。
「你還好吧?怎麼這麼慢才開門。」威廉關心地問。
「我沒什麼事。」她回答時注意到他身後的公爵夫人。
鮑爵夫人先開口,「夯珂小姐,威廉是特地來接你的。」
「接我?」
「是這樣的,里昂今天到了港口後,才托人帶回口信,他希望你到丹文小住一陣子,他回來後會去接你的。」
「丹文離倫敦不會很遠,只要一天半的路程,那是里昂成長的地方,所以他很希望你能參觀那個小地方,那兒有座行館,住起來還算舒適。威廉會護送你去的。」
夯珂不確定地眯起眼楮。「里昂沒有跟我提起過。」
「他到了港口才想起來的。你可以問威廉。」
「我的確听到他的口信。」威廉說道。方才在樓下時,公爵夫人已經與他套好了這段話。她說,為了不讓夯珂傷心難過,所以編了善意的謊言,以保護她的心,真相晚點知道的好。
「既然里昂有這個想法,我當然會照著做!我們何時出發呢?」
面對夯珂如此信任的表情,威廉的內心仿佛被千根針刺著,欺騙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竟還是欺騙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在這個復雜的戀情里,扮演著欺騙的角色,他同樣在愛與不愛的抉擇間迷惑著,矛盾讓他內心痛苦不已。
鮑爵夫人俐落地插入他們之間。「就是現在了。」她很高興所有的人照著她計劃中的棋子一步步走,他們甚至沒有懷疑。
「看來實在很倉卒,我必須整理行李,威廉你到大廳等我好了。」
「我一定會遭天譴的。」威廉望著夯珂關上的門,自言自語道。「看看我,居然對夯珂說謊。」
「這是為她著想,你也不願意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吧!」
「但是……」
「想想看,若是她知道她無法和心愛的人結合,而里昂是為了要和薇薇安小姐結婚才趕她到丹文去,她恐怕會想不開。」
威廉發出厚重的喘氣聲。
「我知道你對夯珂小姐很好。」公爵夫人垂著眼,隱藏住不認同的目光。「希望在丹文的這段時間里,她能發覺你的好而愛上你,里昂爵爺實在不值得她愛。」
「夯珂她……」他還沒說完就搖搖頭停口。
「不提這些事,你下樓等她吧!」
威廉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抽著香菸,腦中千頭萬緒,但始終理不清他到底該怎麼做,突然,一個清純的臉在他身後冒出來,夯珂瞪大了眼瞧著他手上拿著的菸。
「你在吃什麼?」
威廉彈彈手上的菸灰。「這是菸。」
夯珂不甚了解地點點頭。「哦,你在吃菸啊!」
「不!夯珂,這菸不是吃的,是用來吸的。」他拿起菸深吸一口,再緩緩的吐出。
「這玩意吸進去又吐出來,這是什麼道理呢?我沒看過里昂抽菸。」
他把菸熄了,動作不甚優雅,因為他不喜歡夯珂拿里昂和他比較。「你準備好了,是嗎?那我們可以走了。」
「我可以試試抽菸嗎?」
威廉搖搖頭。「淑女不適宜抽菸。」
「沒想到我這麼快就當上淑女了。」
他跟著大笑,不過笑聲不能掩藏住他的愧疚,幸好夯珂並沒有听出來。
◇◇◇
里昂置身于快速帆船的船頭。雖然這艘帆船的速度和他估計的一樣快,卻沒想到在法國搜集情報上拖延不少時間,今天已經是離開英國的第十六天,而船還要半天才會回到英格蘭。
這趟任務里昂已經是盡速完成,因為他曾經住餅法國一段時間,他口音方面也能模仿得很好,使他看起來就像當地人一樣,而真正延誤的原因是此時取得情報的對象,那人的個性太謹慎,使得里昂不得不待久一點,以獲得他的信任。
現在他身上的衣服還是為了混進法國大富豪的家中所模得的下人衣服,所幸這人的家中有許多口風不緊的僕人,以至于他可以順利的搜集到情報。
他迫不及待想趕回英國,將夯珂擁人懷中。這兩個禮拜當中,他終于嘗到沒有夯珂的日子,原來這麼難熬。
第二天早上,里昂的船進入港口。他特地到了港口附近的酒吧租了間房,好好的清洗自己,他不希望自己髒兮兮的模樣嚇壞了夯珂。為了要給夯珂一份驚喜,他沒有一如往常地先捎人帶回口信給迪卡利歐宅邸的人,以告知他回來的消息。
宅邸里的管家先發現主人到家了,本來正張口宣布時,里昂卻比出安靜的手勢。他悄俏地走上二樓,來到夯珂的房門口,以迅雷般的速度開門進去,結果迎接他的卻是空蕩蕩的房間。里昂的眉頭一皺,心想不可能的。或許她在我的房間里!一個突來的想法讓他急速的沖回公爵臥房,但情形與剛才一樣,房內空無一人。
「爵爺,你終于回來了。」
鮑爵夫人的聲音傳人他的耳內,他甚至沒有轉過頭看她。「可以告訴我,夯珂人到哪兒去了?」不會是有哪家的小姐請她喝下午茶吧!」
鮑爵夫人的樣子似乎慎恨提起,卻又不得不說,「不是的,倫敦的貴族小姐們恐怕還不認得她,爵爺,我不知該怎麼說,」她先低了低頭才抬起。「夯珂小姐她在你離開的第一天,就帶著行李跟著威廉先生走了。」
「她走了?」里昂馬上詢問她話中的意思。
而她將早已編好的謊言掏出來講。「我不曉得他們之間的關系如何?只是那天晚上,威廉先生急急忙忙地雇來一輛馬車,隨即上樓將夯珂小姐接走,我本來想阻止他們的,可是夯珂說她是出自于自願與威廉先生離開,所以我無話可說,他們真是太過分了!」
「不會的!夯珂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母親,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但我相信夯珂有她的理由。」他踏出公爵臥房,對老管家下了命令︰「賀力,將所有下人叫到大廳里,我有話要問問他們。」
對僕人長久的詢問下來,里昂沒有得到任何的收獲,唯一了解的是,當他離開的那天晚上,威廉的確將夯珂接走了!而所有人的證詞,夯珂沒有任何的反抗,甚至是歡喜地跟他離開。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哪里。
「我再明白不過了,夯珂愛的人的是我,那天我和她在教堂已由神父證婚了。」
鮑爵夫人臉色突然黯然,卻很快地恢復。「我實在是猜不著她會離開的原因?」
里昂閉著眼楮思索,想不到夯珂會離開他的原因,他對公爵夫人揮揮手示意她不要再發言,另外再對管家說道︰「賀力,幫我登報,我要找到夯珂小姐和威廉先生,有消息立刻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