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晴陽眸中閃過一抹她無法辨識的光芒,只是沉靜地笑著︰半晌,他突然說道︰「心禾,你想不想假戲真作?」
蘇心禾眨眨眼,不明白地看著他,「學長,你……你說什麼?」
「我們結婚吧!」他淡淡地一笑,溫煦的笑顏中卻不帶感情。
蘇心禾怔然地望著他,無奈地說︰「學長,替身這種事我做了六年,已經夠了。」
朱晴陽神色一黯,隨即恢復笑靨。「可是我並沒當你是誰的替身啊。」
「學長……」
「你不用急著拒絕,先考慮一下吧。」他輕輕一笑,轉眼間又恢復上司的模樣,起身坐回辦公桌後。「好了,繼續談公事吧,我下午的行程還有什麼?」
蘇心禾望著心情轉換得如此迅速的朱晴陽,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隨即也提起精神,將全副心神放在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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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原戴著墨鏡,透過車窗看著對街富麗堂皇的辦公大樓。
中午休息時間,上班族開始走出大樓覓食,熙來攘往的人潮中,沒有他想見的那一個。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坐在這里,即使發現自己的心意,他也沒有資格再打擾她的生活。
但……縱使理智明白,可他的心卻還是不斷地催促他前來,只想再見一見令他朝思暮想、難以忘懷的人兒。
驀地,他的身子緊繃起來,一雙眼緊緊地注視著由大樓內走出來的蘇心禾,除了凸出的圓肚外,她的四肢與臉蛋仍是縴瘦得沒有孕婦應有的豐腴。
看到她的圓肚,後悔與護恨如浪潮般襲上他,幾乎讓他滅頂。
曾經,他的孩子在她的月復中孕育著;曾經,他會擁有她及孩子,但是他的愚昧遲疑,殘害了自己的親生兒。
紀原閉上眼,吞下近來益加狂烈的苦澀,再睜開眼,他眼中浮起一絲黯然。
蘇心禾離開他沒多久,就投向朱晴陽的懷中,甚至還懷了孩子,是在控訴他的無情,還是她真的那麼快就埋葬了對他的愛?
對朱晴陽,連向來自傲的他都會沒自信,而今,他的忐忑成真,她的心真的完全傾向朱晴陽了嗎?
望著蘇心禾走出大樓,紀原沖動地下車,正想越過馬路喚她,腳步卻硬生生停住,握緊拳頭狠狠地盯著跟著出現的朱晴陽。
棒著車水馬龍的馬路,紀原听不見朱晴陽的聲音,只見蘇心禾回首朝他露出一抹笑花,繼之親匿地一同坐上等候在路旁的黑色BMW。
紀原的心緊緊抽搐著,若能無知無覺自己對蘇心禾的感情,也許他就不會這般痛楚悔恨,不會再陷入如此深的思念與情潮中而無法自拔……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投入他人的懷中,苦果自己嘗。
深陷悔恨的紀原,絲毫不知坐進轎車的朱晴陽微側過首,透過車後的擋風玻璃看著站在對街的他,嘴角噙著一抹詭譎而充滿興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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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告訴自己應該死心,但紀原還是忍不住開車來到蘇心禾的住所外。
眼前是一排別墅社區,面向著淡水河,一幢幢白屋藍頂的兩層別墅,分外的雅致,環境極為安靜。
只是他的心情卻沒有車外的夕陽絢爛,反而陰沉晦暗;尤其看到中午載著蘇心禾離開的BMW,再度停在別墅外,他的心情更加低沉。
但是出乎意料的,車子沒有開進別墅社區,只在鐵門外停下,蘇心禾一個人下了車,朝著車內的人揮手。
接著,車子掉頭越過他離去。
他們沒有住在一起,這個事實讓紀原驚愕之余松了一口氣。
蘇心禾在轎車離開後,才由皮包拿出磁卡,剛打開鐵門邊的小門準備進入時,手即被人抓住,拉離小門。
受到驚嚇的她,還來不及開口尖叫,鼻間即嗅到一股熟悉的麝香古龍水味,身子貼上溫熱結實的胸膛。
她的叫聲卡在喉間,眼眶驀地發熱,半晌,她轉身用力推開他,忍住心緒的劇烈起伏,警戒的看著他。
紀原墨黑炯亮的眼貪婪地看著蘇心禾柔美的臉孔,霎時,他空洞的心填滿了,幾個月來不停歇的抽痛平復了。
天啊!他怎麼會這麼慢才發現自己的心情?怎麼會遲鈍如斯?
他熾熱狂喜的眼神令她不安,蘇心禾躲開他似有深意的注視,只怕自己又會再次深陷。
「你怎麼知道我的地址?是不是學……晴陽告訴你的?」她的粉頰因他熱烈的目光而紼紅。
太不公平了,為什麼在分手後,他才用這種仿佛帶著愛意的目光凝視她,更加擾亂她本就不平靜的心湖。
晴陽?听見她改變對朱晴陽的稱呼,紀原的五官有些扭曲,口中泛酸的幾乎想要喝止她用那種口氣提起朱晴陽。明明沒有資格吃醋,但他就是忍不住……
「不是他,是我派人調查的。」紀原抿著唇說。
「這是晴陽的房子,你只要問,他就會告訴你,又何必找人調查呢?」他為什麼要調查她的下落?難不成……
蘇心禾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圓肚,而她的動作全落在他的眼中。
「你月復中的孩子……是晴陽的?」這句話,紀原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出來。
「噯。」蘇心禾的頭幾乎低得埋在胸口,心驚膽戰地不敢面對他。
簡單的應聲,卻如刀般割裂他的心,他氣悶地問︰「你愛他?」
依照她的肚子大小看起來不過五、六個月,她真的在墮去他的孩子後,不到兩個月又懷上朱晴陽的孩子?
夕陽落入地平線,黑幕罩上大地,路邊的路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來,燈光下,她低垂的側臉有些發白,而在他的眼中,她的神情成為心虛。
「是嗎?真的來不及了嗎?」他澀笑道。
蘇心禾聞言輕顫,不禁抬頭,卻望人他幽黑而深沉的眸中。
「錯過的,是否就無法挽回?」深凝著她,紀原仍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低嗄地問。
彷若低喃的疑問,如在蘇心禾的心湖上投下巨石,引起濤天巨浪,讓她驚愕地瞠目看他,「你……什麼意思?」
「心禾……」
突地,一道強光照向兩人,尖銳的喇叭鳴聲掩蓋掉紀原低喃的聲音,劃破他們之間緊窒、膠著的空氣。
兩人同時被這突來的打擾震回神智,不約而同的望向不知何時靠近的BMW;須臾,朱晴陽優雅的下車,見到紀原時露出意外的表情。
「紀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有通知我呢?」朱晴陽走近他們,不經意地攬住蘇心禾的腰,不著痕跡地看著紀原眼中閃過的一簇怒火。
蘇心禾在朱晴陽出現時才恢復理智,羞愧地發現自己竟然因為紀原的眼神、話語就失了心神,忘了她身懷著的謊言與秘密。
紀原強忍著想拍掉朱晴陽放在蘇心禾腰間大手的沖動,第一次覺得好友的俊顏很刺眼。
「今早剛回來,才想打電話給你,你就出現了。」紀原強扯嘴角,故作冷靜。
「喔,是嗎?看來我出現得倒正是時候,省了你的麻煩。」朱晴陽溫雅的笑道。
「是。」紀原幾乎是由牙縫擠出這句回答。
「不過你怎麼會到這里來,該不會是來探望心禾吧?」朱晴陽輕輕一笑,狀若無意的低頭看著蘇心禾道︰「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心禾是你的‘前’女友,你關心她的近況也是應該的,是不是,心禾?」
那一句「前女友」,狠狠地撕開紀原仍鮮血淋灕的傷口,他瞪著朱晴陽的笑臉,怒氣在胸口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