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她無法邁開步伐朝著遠方的光亮處走去,停在原地好久好久。
正當她覺得自己的身子愈來愈冰冷,而且思緒也愈來愈迷茫,想要越開那個小女孩走向光亮時,小女孩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腳踝,阻止她向前走。
她低頭看向小女孩,蜷曲的小女孩慢慢抬起頭看她。
霎時,那張小女孩的臉和她合而為一,身旁染血的女人容貌倏地清晰起來。
「媽……媽?」她一震,撲向女人,伸手搖晃著已然沒有生命氣息的女人,眼淚直流地努力大叫︰「媽!醒來啊!媽媽!」
小女孩只是冷冷的看著她,起身將她推開,手指著與光亮反向的地方。
「不要,我要陪媽媽……」她拼命搖頭,想要爬回母親身邊,卻仿佛有一堵牆隔開小女孩和母親。「讓我過去!」
在小女孩懷中的母親突然睜開眼,她身上的血就像魔術般消失不見。
她綻放著極其溫柔的笑容,伸手指向反方的路。
「媽媽?」
母親溫柔地笑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剎那間,遠方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字字句句如絲線由黑暗處伸來,攀住她的四肢。
「我不要回去!媽媽!」
她緊張得伸出手想要抓住母親,卻只見母親搖搖頭。
「回去吧!妳還有好長的日子要過,記得要幸福喲!」
母親柔軟的話語像一道風,將她送回黑暗深處,任由絲線將她拉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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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里一天一夜了,再這樣下去,我看小昕還沒醒,他就先倒下去了。」國老推了推老花眼鏡,望著玻璃另一端的司拓。
從一天前,他就未曾離開過病房,一直守在王昕身邊,那景況看了令人心酸。
「他沒有那麼軟弱,至少在小姐沒事時,他不會崩潰。」朱軒泛搖頭。
「希望如此。」
柄老嘆了口氣,伸手推開玻璃門,走進病房定期門診。
听到國老推門進來,司拓仍是握著王昕的手,起身稍微移開位置,讓國老幫她做檢查。
柄老檢查王昕傷口復元的情況,又查了電腦儀器上的紀錄後,勸了勸司拓。「你應該休息一下,否則再這樣下去,不出三天,你就會支撐不住而倒下。」
「我沒關系……」司拓淡淡的笑容突然頓了一下,怔愕地看著他掌中的手微微一合,抓住他的手。
「王昕!」司拓焦急地握緊她的手,驚喜地對著病床上的人兒叫著。
王昕長長的睫毛輕掮著,緩緩睜開眼。虛弱喚著︰「司拓……」
「是我,我在這里!」司拓溫柔笑道。
柄老在兩人互相凝望時迅速檢查了王昕的脈搏與腦波。
「咳咳,很好,妳這丫頭終于肯醒了。」國老松了口氣,不由得揶揄。
王昕看向老人,怔了怔,才扯起一抹虛弱的微笑。「國老,好久不見了。」
「這種見法我寧可不要。丫頭,那一顆子彈差點要了妳的命。」國老搖頭嘆息。「我從來沒有想到妳會不想接下妳父親的位置。」
王昕聞言苦笑,一雙黑眸悄悄移向司拓。「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恨她入骨,怎麼會來看她?更何況她還是他最厭惡的黑道份子。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便開始痛起來。
「他待在妳身邊一天一夜,對著昏迷的妳不斷說話想喚醒妳呢。這個青年不錯,丫頭,要好好把握喔。」國老笑著拍拍司拓的肩膀。
「國老,他是律師,和我不可能……」
「不,沒有什麼不可能。」司拓打斷她的話,雙眸堅決的望著她。
柄老看了看兩人,識趣地退了出去,讓他們好好談一談。
「司拓,我沒事,你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做出未來你會後悔的決定。」王昕虛弱地說。
「我一點都不沖動,我只後悔當初傷害了妳。」他的手指輕滑過她的眉,眼、臉頰︰能夠再次感受到她的氣息,天知道他有多麼感激。
「那不能怪你,因為你的妻子是死在黑道的手上,你會恨我也是理所當然,只是我要告訴你,當時被綁架的人不是我,是軒泛欺騙了你……」
「不用說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妳。」司拓輕捂著她的唇。「妳才剛醒,不要說太多話。等妳好了,我們再說。」
「不行,這件事不說清楚我永遠不會安心……」
「妳不用急,這件事我會向他解釋清楚。」朱軒泛推門進入,淡淡的說。
「軒泛?」
「當初小姐在美國,被綁的不是她,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可是警方的資料上被綁的是神靈幫幫主的女兒——」
「是爸爸的另一個女兒吧。」王昕閉上眼淡淡的說。
司拓一愣,深深的凝望著王昕,那張美麗而蒼白的臉上浮現淺淺郁色。
「小姐!」朱軒泛瞳孔一縮,飽受震撼的看著她。
「爸爸始終沒有提過她,但媽媽卻知道她的事。媽媽臨死之前,曾要我發誓,若父親將她接回家,我要視她如姐,若父親未公布她的存在,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她不想讓父親覺得內疚。」她淡淡一笑。
朱軒泛沒有想到她竟然早就知道林昀的存在。
「妳真的瞞了所有人,這十多年來,妳從來沒有說過?」
「我答應過媽媽。」她抿唇淺笑。
雖然她對父親將她送出國,卻將那個女兒留在身邊不平過,尤其是甫經喪母之慟,卻又失去父親的疼愛,讓她妒恨過那個女兒,只是時間一久,她漸漸體會父親的用心︰他想保護自己,也想彌補她的「姐姐」,所以才會有此安排,她能明白,也能諒解。
「小姐……對不起。」
王昕有氣無力的笑了笑,「道什麼歉,我知道你想保護她,我不怪你的。」她轉向司拓道︰「司拓,你回去吧。」
「我不走。」司拓堅定的握著她的手,望著她輕喃︰「妳絕對無法體會我在報紙上看到妳被槍擊的消息時的心情,那一瞬間仿佛天崩地裂,世界在我的腳下碎裂,找卻不知所措。
「在那一刻,我就決定不顧世俗的眼光,我只想要妳回到我身邊。我守著妳家好幾日,直到得到消息妳在這里……在不確定妳安好之前,我什麼都不能做不能想,甚至鹵莽、沖動得差一點害了妳。」
王昕望著司拓微笑地敘述著他那幾日的生活,但她知道司拓的心中是如何受煎熬,否則他不會這麼幾日就如此消瘦、憔悴。
司拓現下笑著,可那幾日不知她生死下落的折磨至今仍啃噬著他,也許他這個恐懼將一直持續到他死亡。
「你到我家去找我?」她紅著眼眶握緊他的手。「你……真的肯要這樣的我?」
「我要,我曾經傻得放開妳的手,但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夠讓我離開妳。」他微笑著,眼眸堅定不移。
王昕的淚自眼角滑落,搖頭低喃︰「我不能讓你為我犧牲你的事業、人生與前途……」
「就算不當律師,我還是有能力再造事業與前途,而沒有了妳,我的人生就再也不可能圓滿。不要讓我再嘗到失去的痛苦,好嗎?」他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認真不退卻的說。
王昕望著他,垂下長睫不語。
「不要再想了,我不會讓妳把我推開。這一輩子,我纏定妳了。」司拓黑眸熠熠,流露出勢在必得的眼神。
「我是神靈幫的幫主,遭人槍殺的事有可能還會再發生,我不想讓你擔心,更不想讓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她揚起眸輕嘆。
「妳愛我嗎?」他用手捂住她接下去的話,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