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遺憾,但我不能體會你的情感。」口里否認著,但爾霄遨心里並不能忘懷方才艟艟偎在他懷中的溫暖,手臂上仍然烙著她遺留的濃濃依賴。
「或許吧!」楊鴻真喟然道,「老爺留下這個搖籃,因為艟艟小姐少了這搖籃就吵著不睡,這搖籃就好比我的忠心,她把它留下來了。」
爾霄遨似乎毫無感動地聳了聳肩,黯下眼眸憶著艟艟的笑淚小臉,她奪去了他什麼?他不知道,但他已驚覺心中情感缺了一角。
好厲害的女孩!爾霄遨諷刺地想,不知怎地他總覺得一定有件重要的事他不知道,艟艟對他而言是個謎,那張美麗的臉孔下一定隱藏著秘密。
抬眼看著狂亂的黑夜,爾霄遨嘆了口氣,他深深地明白︰他在掙扎。
***
雨過天青,宅側的邊廳里幾亮明淨,或站或坐聚集了約十多個人,包括了楊鴻真及律師,屋外景雖美,但人們的神情卻是焦躁不堪的。
律師好似才剛到,放下手提箱,問道︰「爾先生和艟艟小姐呢?」
楊鴻真聞言停下踱步,嘆了口氣道︰「小姐還在睡覺,隨時可請,但爾先生一早就不見人影了。」
「喔!」律師無關痛癢地應了聲,打開手提箱整理文件,爾霄遨的脾氣陰晴不定,他早就在這段時日里領教透徹了,如果說爾霄遨今天臨陣走人的話,他也不會太過訝異的,而且知道內情的人,比如自己,都會體諒的。
不悅地一瞪律師,楊鴻真焦急地又開始踱著方步,那些出去找的人到底在混什麼,怎會到現在音訊全無?
就在每個人的引領等待中,微闔的門被輕推了開來,爾霄遨滯然地站在門口,雙臂中抱著熟睡的艟艟,環視了眾人一眼,他走進來,投給楊鴻真一個「我不逃了」的注視。
欣慰地一笑,楊鴻真頷首退回角落,滿意地掛著笑容,視線遠放在落地窗外的一片晴藍,就好似自己的好心情化作艷陽下的點點光芒。
不看楊鴻真的表情,爾霄遨自顧地走向一張窗邊的單人座軟椅,將自己的身軀放置在上頭,也將艟艟的重量承在懷中。
「可以開始了嗎?」律師側首詢問向爾霄遨。
「嗯!」爾霄遨只是發出一句低低的吟哼聲,有著淡淡的不在乎與不經心。
早已習慣了的律師頗自得地攤開文件,尋到首句,開始朗朗地念道︰「根據楚治旭先生的遺願……」
一大串不認識的人名並沒有引起爾霄遨的注意力,更沒有注意到遺產到底包括了多少股票、債券、不動產,他斂眉垂睫地凝視著睡熟的艟艟,審視她眉宇間那抹淚意猶存的脆弱,黑亮長睫毛掩著紅腫的眼袋,粉唇微微地紅亮著,彷佛她隨時又會醒來哭泣。
「……下一任法亞集團總裁由——爾霄遨先生接任。」律師念到這里頓了下,看向失神的爾霄遨。「爾先生——」律師試探地叫了聲。
「我听到了!」冷冷地回了句話,爾霄遨不耐地又繼續道︰「我拒絕接任!」
「請爾先生听完再作決定會比較明智些。」律師理性地勸說,又開始念道︰
「法亞的下一任總裁將是艟艟小姐的法定監護人,如果爾霄遨先生不願接任,所有股權將連監護權一並轉移到菲力•佛朗德•明克先生名下。」
話方收口,眾人的騷動此起彼落,紛紛竊竊私語,好像那位佛朗德•明克的名聲遠播,且大有來頭。
莫名所以的爾霄遨將疑問拋向律師,但精明的律師又把這問題丟給楊鴻真,「楊先生,我想你可以為爾先生解答吧?」
撇了撇嘴角,楊鴻真頗鄙夷地說道︰「他是這個龐大家族中最惡名昭彰的酒色之輩。」
聞言爾霄遨愕異,「楚治旭不是很愛艟艟的嗎?怎麼會把她交給這樣的一個人?」
「別忘了楚先生所選的第一個人選是你。」律師不禁出口提醒。
「我……」爾霄遨一時語塞,掙扎又在心中翻騰不已,余光又落回艟艟身上,心疼她的脆弱,卻擺明了拒絕照顧她,後悔對她的怨恨,卻又要親手將她推人深淵,怎能呢?他自問著。
要總裁的頭街,又何必在乎多了個艟艟?要監護權,那麼對總裁的頭餃又在推卸什麼?爾霄遨想著不禁暗暗地嘆了口氣,不知為何近些時日來他內心的糾葛掙扎愈來愈甚,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他愈來愈不了解自己。一切只因艟艟!對于這一點他相當的明白……
「那些長輩呢?不反對嗎?」握住唯一可供他反對的籌碼,爾霄遨冷冷地問。
「這點請爾先生放心,他們非常贊成。」律師回道。
在場眾人聞言不禁會心地一笑,光憑現在的時局,有誰的身世比爾霄遨更適合下任總裁?二十五年前他或許是豪門情結下的受害者,但二十五年後他是豪門世代更替的最佳候選人。
靜靜地毫不催促,每個人只是把視線焦距放在爾霄遨身上,沒有人懂得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希望他能接受,讓他們彌補二十五年前對他的殘忍。
包括爾霄遨,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不能提起二十五年前的事,為了艟艟,他們只能將昔日的過往埋在已成為過去的回憶中。
「給我時間。」緩緩地爾霄遨道出句恍如天外渺音般的話語。
沒有人反對,只是微微地頷首同意,接著一個個靜靜地離開,心中都頗篤定爾霄遨會接受遺囑的要求,因為有個艟艟。
並沒有意識到室內只剩他和艟艟,爾霄遨下意識地用下顎摩挲著她的發頂,感覺著她柔軟的發絲,神情流露著恍如十五歲少年般的無助,意識到多年來不曾有過依靠的心,以前不曾覺得孤獨,但有了艟艟的依賴,他比較出深刻的不同。
不要嗎?她怎麼辦?要嗎?他能忘得了二十五年前是誰不要他的嗎?能忘得了恨嗎?能忘得了這些年來一個人的歲月嗎?
太多質疑、太多掙扎纏得他心好亂,能嗎?要嗎?雙臂不禁地將懷中人兒抱得更緊了……
第二章
八年後
月夜的盛宴正進行到高潮,衣香鬢影絡繹穿梭,樂聲徐徐緩奏,暖柔的燈光倍添幾分溫馨,放眼彩帶鮮花不絕,這該是一個慶祝的宴會吧!
法亞集團的千金生日,向來是社交界的一大盛事,各界頂尖人物濟濟,不擔心有人缺席,因為那將是一種莫大的損失。
拉住忙于招待的管家路易士,楊鴻真著急地問道︰「壽星又不下來了?」
路易士謙淡一笑,「今年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大驚小敝。」
「總裁呢?」想著楊鴻真又是一問。
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路易士低笑回答道︰「他正陪壽星玩游戲。」
聞言,楊鴻真哭笑不得,「淺見呢?不要說他又在人工湖邊釣魚哦!」他威脅道。
「佩服!楊總經理,你答對了!」路易士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好個生日宴會!壽星和主人窩著自個兒玩游戲,魚痴淺見悠窮極無聊在園里釣魚,舞痴辛威•華勒斯正在舞池中大展身手,楊鴻真大嘆了口氣,他這個籌劃人難辦哦!
正在大嘆無策之際,場面突然響起一陣騷動,抬眼一看,謝天謝地,壽星終于露面了!
「總裁!」楊鴻真頗是興奮地喊著正牽著壽星下樓的爾霄遨。
抿唇一笑,爾霄遨半側身地拉了拉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的壽星艟艟,看她頗是心不甘情不願,「你自己說過陪你一局就得下來哦!」
「我下來了啊!」艟艟星燦明眸懊惱地低垂,略噘了下女敕紅小嘴以表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