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彥疑問的看了他一眼,湊近一瞧,瞪目訝口得不能自己,賦靈血液中的細胞,竟然附著不知名的金屬物質,經過放大後,看得更加明顯。
「去找大哥過來,四哥,去找大哥!」葉彥揚聲高喊唐治華,將他自震驚中叫醒。
「喔!好!」唐治華轉身急急奔出門去。
不消片刻,唐治華領著谷清揚和湯日旭慌忙走進。
比清揚俯首在分離析透鏡口處細看,按下內心的驚疑。卻猶不可置信道︰「是那塊放射能石?解析粒子,不可思議,它竟然緊緊附著在賦靈細胞上!」
「大哥,你確定?」唐治華問。
「嗯!我分析過放射能石的元素,確實是類似細胞上的金屬物質,表面看來是石頭,其實是一塊排列非常密致的礦物。」谷清揚回道。
眾人面面相觀,同是威容,事情怎麼會這樣?金屬粒子遍布細胞,即使換血也不能完全清除乾淨,他們不禁要問,怎麼會這樣?!
多情細膩的唐治華早已不能自制的淚現眼眶,久沒見面的女兒竟是以這狀況回到他們身邊,早知當初別送走她,不就沒事了嗎?
他不禁責怪自己,當初他只要再堅持一下,不就沒事了嗎?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葉彥見狀激動的將唐治華的頭按在自己肩頭,他也想哭,但淚不知何時已在極悲中風化成愁灰,漫飛在尚猶不知該如何自處的心房。
他也想問,為什麼?他們用心扶養長大的女兒,用愛呵疼的女兒,為什麼要他們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禁要問,為什麼?!
逃避現實似的湯日旭蒙住自己的眼楮,手縫滲著淡淡的濕意,佛珠因使勁緊握而陷人肉里,我佛慈悲,但它為什麼不保佑他的女兒?!
數日來見賦靈日漸虛弱已經像烈火煎熬著他們的靈魂,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們竟又發現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幾雙締造近代極盛科學的手,竟然救不了自己的女兒,天下間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
寂然的實驗室中僅振動著唐治華的哽咽聲,立著四個內心動蕩不已的男人,也是四個為女兒用竭腦力的父親,四個心里只想著要救女兒的父親,他們只想救回他們的女兒,他們心愛的女兒!
比清揚含淚踱出實驗室,昂首一見大宅陽台上一對相擁的情侶,斜射的殘陽似乎正在為他們的感情作寫照,絢麗燦爛,只是已到盡頭!
※※※
「為什麼老五爹地不來看我?」賦靈積壓多日的疑問終於在此刻提出。
「喔!他有事。」展于飛顧左右而言他。
「忙得沒時間來看女兒?」賦靈不悅的質問道。
展于飛不禁想起昨晚獨坐在漆黑房里的江垂言,他那副自責的懊惱沮喪,令人見了心酸。
「他會來的。」展于飛卻在心里補充了句︰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有臉見你。
俺靈冰雪聰明,敏感道︰「他在責怪自己是不?」
「你別多心。」展于飛不敢予以正面否認。
「老二爹地,別把我當小孩好嗎?我並不聰明,但也沒笨到看不清事實,所以,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好嗎?別再把我蒙在鼓里了。」賦靈黑眸中滾著晶瑩的淚珠,她好怕,日益加重的無力感,一直不能行走的雙腿,她一直不敢讓父親們及阿迪知道,這兩天她的手數度也幾近癱瘓,但她真的好怕!
展于飛長長的深嘆了口氣,緩慢道︰「問題的癥結在你的細胞,它發生病變,昨天我又幫你抽的血、刮的黏膜,經化驗又發現,你的細胞本身便和常人不同,只是太細微,多年來我們一直沒發覺。」
「是什麼東西引出這場病變的?」賦靈強忍住內心所受的巨大沖擊,冷靜問道。
「那塊礦石,那道不流血的傷口。」展于飛咬牙痛心說道。
俺靈聞言諷刺自己的一笑,「真成功,爹地,有生以來的玩命第一次這麼成功,你說我該哭還是該笑?」淚已在話落同時泱堤而出,賦靈啞聲嗚咽道︰「我不想玩這場游戲,爹地,你有辦法終止它嗎?我不想玩這場游戲啊!不想啊!」
展于飛無奈的搖頭,他想完成女兒的心願,但是他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繼續的吸足了口氣,賦靈堅強自己的武裝,綻出雨染山茶似的笑容,安慰道︰「爹地,夠了,這十幾天來,你們為我做的事,足夠我能無憾而眠了。」
她看著父親因近日的勞累而凹陷的臉頰,因哀傷擔心緊鎖眉宇而生的深刻紋路,為她的病情費盡心思而化成的灰發,夠了,真的夠了!
展于飛依舊只是搖頭,不,不夠,除非能救回女兒,否則他做的努力怎麼也不足夠,除非能救回女兒,否則永遠都不會夠的!
俺靈的黑眸因沉重的心情而更加黯然,闔上眼眸,冗長的黃泉路似乎已在她眼前展現。
不,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啊!她無聲的吶喊,但似乎沒人听見,回音無情的在心扉中流繞,但沒有人听見。
※※※※
「賦靈……」樓明明輕喚道。
「媽媽?」賦靈自小憩中听聞聲響醒來,睜眼一見母親坐在身畔。
「嗯,吵著你休息了。」樓明明心疼說道。
否定的搖搖頭,賦靈虛弱的模樣看起來好像很疲累似的,但見母親的到來,心里不免也添了幾分喜意。
樓明明閉口不語的審視著女兒,彷佛要把她的一切深刻烙在記憶里,女人在逆
境中的堅強,使得她能撐著不流淚。
「還好吧!」樓明明獨特的女強人傲氣不再復見,長發的秀發無心挽髻,蓬松的圈成一束,心急欲絕的臉龐僅有的是身為一個母親的悲藹。
俺靈無力的笑了笑,伸手扯住樓明明頰上一綹流墜的散發,像個天真的女兒問道︰「媽,我如果留長發,會不會像你一樣美麗?」
樓明明聞言心口一緊,眼眶紅潮倏涌,她困難的咽了口唾液,逞強的眨掉淚水,但她的笑容依然是帶淚,道︰「會的,小寶貝一定會比媽媽更加美麗、更加動人,會有許多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是嗎?」賦靈淡淡的口氣揚著濃厚的傷感,掩下長睫,猶遮不了眸中冰晶欲落的淚珠。
好累!俺靈只覺得好累,累得有想一睡不起的念頭,身體似乎已不屬於她,沉重的無力感似乎想將她拉人死亡谷里,虛月兌的無力已使她不想再掙扎。
「媽,幫我找阿迪來好嗎?」
樓明明聞她間歇難讀的語調,一時激動得不能自己,緊緊的將賦靈抱在懷里,任淚水淌落雙頓,爾後偷偷拭去,平靜道︰「好,我去叫他。」
俺靈見母親走遠,才放心的顯露病態,但已恍惚到不感全身透骨的寒冷,閉上眼楮,黑寂籠罩,但她已無力再睜開,任由陰暗襲身。
她不停的嗓︰「阿迪……」
※※※
冷君迪從來不知道心碎的感覺,但一觸及賦靈慘白脆弱的臉蛋,血肉做成的心頓時碎成片片,飄蕩在他曾經失落的世界里,割得他褊體鱗傷,他懦弱的想逃避,想要裝胡涂,但真情已然傾瀉,如今他只想伴著愛人。
冷君迪溫柔的將賦靈放在胸膛,小心冀翼的像捧著易碎的玻璃,凝視著她毫無血色的絕美臉蛋,染濕的濃黑長睫映得她的肌膚青白得驚人。
「阿迪。」賦靈緩聲開口。
「有什麼話說吧!」冷君迪深情軟語說道。
「你不會忘了小紅帽吧!」
「你要我忘嗎?」冷君迪痛苦的說,怎忘得了,她與他的生活點滴絲毫不漏的刻畫在他的心上,除非將他整顆心半點不留的割除,否則無論如何地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