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見賦靈的人,都會不由得打從心底喜愛她,即使她此刻是淚珠漣漣、抽噎不止。
「還給你!」賦靈把沾滿鼻涕的紙巾揉了揉,又還給遞給她的接待小姐。
「這……這個丟掉就好了。」
「這又沒多髒,你還可以用。」敢說自己的鼻涕不髒的,大概只有賦靈這號人物。
接待小姐無奈的捏著邊邊,又想丟掉又不願得罪客人,真是左右為難,「樓主管!」真是天降大赦於她一介小女子,看樓明明前來,她不由得喘了口大氣。
「你先下去吧!」樓明明吩咐道。
「是。」接待小姐退下。
見接待小姐走遠,樓明明在賦靈身旁坐下,輕柔的為賦靈拭去淚流不止的淚珠。
「乖寶貝,別哭了。」一種屬於母親的疼愛油然在心底深處浮現,女兒,我的女兒!樓明明在心中無言的吶喊,沖擊著全身每一處活脈。
「你在諷刺我是不是?從小到大,哪一天不是被人當惡魔似的畏懼著,而且還是那票笨老爹,天底下最無情的一班人!」賦靈的怒氣被自己的一番話挑起,氣憤之下,乾脆不哭了。
樓明明閑言啞口,愕愣愣的凝視著賦靈。
「剛剛那個笨女人說我得和你一起住,你不會趕我走對不對?」濕紅的眼眶猶有淚水殘存,被親人設計拋棄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對,你愛住多久都可以。」樓明明的眸子里透著無盡的慈藹,對女兒的愛早已在她心中洶涌不已,天啊!她怎麼可能任自己的女兒在自己看不見的視線中,而且這麼一別就是將近十八年!
「這是你說的喔!」賦靈大眼直盯著自己面前的女人,以防她有一絲毫拋棄自己的念頭。
「嗯!我說的。」樓明明應聲道。
「好,我也不想回去那七個混帳老爹那里,我們家遠不遠?我的眼楮好痛,要睡覺!」賦靈甚少哭泣,所以一哭就精疲力竭。
樓明明聞言心中一慟,我們家,一個她已渴望多時的字眼、一個她的家庭。
「你的確是需要好好睡一覺。」樓明明輕撫賦靈柔亮的黑發,又道︰「只是我們家在市郊,而你真的累了,肯定撐不了,來,我帶你到頂樓去,那里有個我專屬的休息室,你可以在那里好好歇息。」
被人家拋棄一次已很慘了,若再被拋棄第二次那就真的很悲慘,賦靈戒心頗重的瞧著她道︰「你會叫我起床對不對?」
樓明明溫柔的笑了笑,應道︰「對!我一定叫你。」她得忍住沖動,別讓自己莽撞的擁賦靈人懷里,她要細細的呵護著賦靈,以彌補她十八年來的損失,「來,我們走吧!」她喚道。
俺靈只是甜甜的一笑,放心應好。
兩人乘著升降梯才至中間樓層,傳話系統不料播出呼叫訊號,「樓明明主管,副機有狀況發生,專員無法解決,煩請速回指導。」
看著可愛的女兒賦靈,樓明明實在不舍,但卻又懸念主要副機,奪決之下只好向賦靈說道︰「賦靈,我有事得回工作崗位一趟,識別磁卡拿著,記住,是右邊走廊算去的第二個房間,別走錯了。」
俺靈不諒解的看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磁卡,朝她扮了個鬼臉。
歉意一笑,樓明明迫不得已在中途離開,獨留賦靈一人上頂樓。
整楝樓層全是金屬的冷灰,賦靈不禁懷念起充滿原木香味的山莊,雖是古樸,卻也是溫馨。
中途被撇開的不悅已使賦靈心生造反之意,再加上她叛逆的天性,便頗是不乖的想道︰教我開右邊走廊的第二扇門,哼!我偏不,我就是要開左邊走廊的!
澳變磁卡磁性對賦靈而言不是難事,果不其然,左邊走廊的第二道門應聲而開,感應而開的門才一刷開,只听見賦靈驚喜大叫︰「哇!回家了!」她飛撲到小廳的柔軟地毯上,興奮的打了好些個滾,盈笑的臉蛋美極了!
小廳里的擺設大部分是上質的原木,賦靈為一探究竟,便像小貓似的在地毯上緩爬而行,因為五歲才會走路,以致養成她在地毯上就會忍不住爬行的壞習慣。
變完小廳,賦靈眼角瞄到另一扇門,擁有貓般好奇心的她理所當然的開了它,第一件跑進賦靈視線的東西是一張床,一張夠好幾個人睡的錦緞羽絨大床。
俺靈禁不住開懷大笑,大叫了一聲,她鑽進松軟的被窩里,心滿意足的嗅著被
窩里暖暖香香的味道,隱約中可分出一絲屬於男人的體味。
她只是感到微微的倦,有些累,再加上大哭之後的疲憊,沒有真正接觸過世俗險惡的賦靈,睡意緩緩的加在她澀澀的眼皮上,便慢慢的睡去,她拋下所有的戒心和一切疑慮,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好舒服、好溫暖……
※※※
數日的巡檢總算在這一研究中心分部做了終結,雖說這分部的主管是女人,但業績及成就卻是個中翹楚。
「鄧小姐,樓主管呢?」冷君迪核驗完所有帳目,將大椅一旋,面對一臉戰戰兢兢的鄧栩愛。
「方才副機運作出了毛病,為了不讓肯斯二號計畫停擺,樓主管已趕去指導修復了。」鄧栩愛暫時代表樓明明接待總裁冷君迪。
「很好,我會隨處再看看,你可以下去了。」冷君迪有禮的揮退鄧栩愛。
鄧栩愛轉身之際,不由得又看了冷君迪一眼,心想︰他真是個可怕的男人,不止行動效率迅速,且領導能力更令所有部屬心服口服,龐大的冷氏集團有大半規模是在他手上建立的,但他也是個令所有女人仰慕的對象,剛毅有型的臉龐總是在無意間流露性感,真的,誰能夠得到他的鍾愛,那女人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冷君迪閉目養神之中,只是隱約的听到感應門悄聲的開闔,電腦網路運作無聲,一時針落可聞,他突然又想起頂樓有間可供自己暫時紆解疲累的房間,反正時候還早,去那里歇歇腿也好。
待到頂樓,踏進房間,原木家具的沁香迎面而來,冷君迪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他酷愛這種家的溫暖色調。
沒有意識的走到吧台,他倒了杯濃烈的暗紅色液體,才頓然發現自己沒有喝酒的,冷君迪自嘲的笑了,將剔透的酒杯擱在一旁,修長的身軀側靠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邊,俯瞰下頭川流不息的人群。
那些人究竟為何而走?為了世間浮華的名利?還是希罕的只為家人而奔波?
家人?這兩個字在冷君迪的心上撩起了一根松弛的弦,那是多久遠的事了,他沒有細心去算,但已長得足夠讓他淡忘了!
休息一下吧!他告訴自己,或許這些令人愁雲難去的事情就不會再盤繞他心底不去了,或許,他這麼告訴自己,冷君迪微嘆了聲。
睡房的門是半闔的,冷君迪推開這扇旋轉式的古老門板,長腿不數步的跨至床邊,視線即被躺在床上的軟體所吸引。
她讓他聯想到熟睡中的天使,是如此的純潔無瑕,讓人不忍輕易驚擾,稍短的劉海不減她半分靈氣,柔細的烏溜發絲披散在枕上更添點慵懶,只要加上兩片白羽翅膀,她一定是天使。
冷君迪巡視著她的眉間,感受不到丁點俗氣,細勻的呼吸聲不禁讓人想去探問她此刻的美夢,他忘情的凝規著她,想像著在她漂亮臉蛋上綻放的笑容。
倚在床緣,冷君迪順著她的發絲,她純真的睡靨吸引住他的視線,竟有種想看她一生一世,不忍離開的念頭在他的心里萌生。
誰在玩我的頭發?賦靈睡得正是香甜,雖靈魂尚依依不舍的在和周公話別,但細胞的敏銳感覺可非她所能控制,她勉強自己睜開像小白兔的一雙紅眼楮,隨即眼瞼的刺痛傳上中樞,繼而又想起爹地們的拋棄,一時淚珠兒又在眼眶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