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童家的一切歸還,以證明自己對童敏艷的真心,但卻沒有回復自己的本名,因為,他怕童敏艷回來後,不承認他們之間的夫妻關系。
但他不懂!
他真的不懂!
為什麼童敏艷會忽然不告而別?
他對她用心、對她用那麼多的情,甚至為了她而違背師父……
她這一離開,一晃眼就是五年,而他一直在茫茫大海里找尋她的身影,卻始終找不到她。
于是,他靠著不斷搜尋和她一樣面容的女子度日,但那些似她、像她的紅顏都只是一時的安慰,而他的真愛到底在哪里?
在外漂泊的日子,他找不到一個女人能填補那股噬心的空虛、空蕩的心魂,只能日日懷抱著幾欲消逝的微弱希望,繼續做無止盡的等待。
等待那無故失蹤的人兒良心發現,會不經意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第六章
深沉的夜,幾顆微弱的星光在黑絲絨般的天幕中閃爍著,整個城鎮漆黑無聲,只听見在屋頂上貓兒叫春的聲音。
童敏艷再次踏上這塊土地,心中不是沒有掙扎、不是沒有埋怨,但是,她有著不得不回來的原因。
五年了,開封城景色依舊,但人事全非。
修長的手指輕撫著稚兒安睡的臉龐,孱弱蒼白的童顏,一點也不像一個五歲孩童該有的臉色,看著他疲倦的模樣,童敏艷心中有著萬般不舍。
這孩子不但是她的骨血,而且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因為這孩子的出現,她恐怕早已經死在祈關風的手中了。
但是,她可憐的孩子,卻因為這樣而分擔了她體內的毒素……
五年前,她毅然決然的離開邵府,以行動拒絕再當邵徥軒轉移毒素的工具,可是,她前腳才踏出邵府,隨即被祈關風擄走。
一開始,祈關風連哄帶騙,以幫助她解去邵徥軒轉移給她的毒為由,要她服下解毒的藥丸,她當然不會乖乖吃下肚,畢竟他之前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但是,祈關風是個有武功的江湖人士,憑她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抵抗得了?最後還是被迫服下藥丸。
之後,祈關風更以幫助她練功為由,每天讓她服下一粒他所謂增強功力的靈藥,並替她運功,說是要使藥丸發揮其最大的效力。
沒多久,她便發現自己懷有身孕了!祈關風立即停止讓她服靈藥,說是怕傷害胎兒,改服用安胎藥。
祈關風告訴她,因為,她受邵徥軒的毒害甚深,以致胎兒受到連累,所以,必須加重解藥的藥量。
童敏艷信以為真,不斷的服用祈關風給予的所謂「解藥」。
但是,前年祈關風莫名其妙的說他陽壽將至,將自己關進密不透風的密室里,說他若是三個月沒出關,就是已經過世了。
三個月後,果然不見他的蹤影。
這些年來,他們母子一直待在被囚禁的山上,依靠著祈關風留下的丹藥解毒,如今祈關風死了、丹藥吃完了,漚兒體內的毒還存在著……
在逼不得已的情形下,童敏艷不得不照著祈關風臨死前所說的話去做--
她帶著洍兒去找邵徥軒。
因為,只有他的血才能夠解洍兒身上的毒•根據祈關風的說法,洍兒身上的毒素遺傳自邵徥軒,必須以毒攻毒才能解毒。
可是,童敏艷心中有萬般的不甘心!
她本想,與其帶著洍兒去求一個無血無淚的男人幫忙,她倒不如帶著洍兒一起赴陰曹地府,一了百了。
但是,洍兒何辜?
洍兒一出生就不能如常人一般健壯、蹦蹦跳跳,已經夠讓她這個做娘的愧疚、自責了,她怎麼忍心再替洍兒決定他的未來?
如今她用全副的精神與心力守護著他,就怕洍兒在回程的路上,猛然切斷他們母子兩人微弱的牽系。
惶恐不安了數月,她終于下定決心,只要洍兒能夠康復,就算她身上的毒素無法徹底解除,她也能含笑九泉。
終于,她帶著洍兒回到了傷心地,心想,只要天一亮,她的洍兒就有救了。
只是……邵徥軒若知道洍兒是他的親骨肉,必定不願放手,而她怎麼也不願再與他共處,如此一來,她必定會與洍兒分隔兩地……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的想將眼眶中的濕熱眨回去,她再次提醒自己,只要洍兒健壯安好,她寧願忍受骨肉分離之苦。
伸出素手,為洍兒蓋好被子,她決定先到邵府探視情況。
就在她踏出房門時,眼前一花,瞬間一堵偉岸的身軀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解的抬起頭一看,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高大的身影。
眼前熟悉的臉龐再度勾起她無限的回憶,讓她的心竄過一陣又一陣的揪痛……多年來好不容易除去的夢魘,再度襲上心頭。
曾有的甜蜜片段……
曾有的痛苦回憶……
心中的無助頓時轉化為憤怒,一波又一波錯綜復雜的情緒如驚濤駭浪般吞噬了她……
她惶惑的閉上眼楮,期待這只是她近鄉情怯的幻覺而已。當她再次睜開眼楮,那幻覺依然存在,而且變得更為鮮明。
相對于邵徥軒驚喜的表情,童敏艷顯得蒼白無奈。
明知道與他見面是遲早的事情,但是他這樣毫無預警的出現,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邵徥軒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因為,此刻的他心中波濤洶涌。
就在他放棄希望,不想再漫無目的的尋找童敏艷的同時,她竟然出乎意料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童敏艷不願這樣無聲的面對面,她用著喑啞的聲音問候他。「好久不見,你好嗎?」
還未找到童敏艷時,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告訴她,如今她好好的佇立在他面前,他卻呆楞住,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他猛地伸出健壯的臂膀,緊緊的抱住她縴弱的身子•
「你為什麼悶聲不響的離開?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爹有多擔心?妳大哥也拚了命的在找妳。」邵徥軒連珠炮似的抱怨著。
童敏艷任他抱著,仔細聆听他話中所有的擔心情緒,但是听他訴說了一堆擔心的人,其中獨獨缺少他……
她伸手推開邵徥軒炙人的擁抱,澄澈的眸光中除了薄薄的水霧,還有濃濃的失望,他還是一樣,吝于施舍一點關心、半點愛給她!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平靜的表情下,除了隱忍的激動外,她更有著說不出口的痛苦。
邵徥軒聞言,不禁怒從中來。
「就這樣?一句回來了,就能抵銷這五年來你的無消無息嗎?我要你的解釋!」想掌摑她的手高高舉起後,卻停在半空中,因為,他看見她的憔悴、她的虛弱,明白她絕對無法承受他這一巴掌。
解釋什麼?
解釋不過是另一場混亂的開始。
鮑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結果卻永遠無法真實呈現,何苦呢?
「我爹他……好嗎?」這些年來,她唯一的牽掛就是爹親。
童家遭逢劇變,女兒又忽然失蹤,老人家一定不好過。
「為什麼不自己回去看看?」他不想在她面前夸贊自己的胸襟偉大,而且這種豐功偉業最好由童家的人來說,才更能顯出他的氣度。
童敏艷撫了撫自己蒼白的臉,這樣的她,怎麼回去見親人?
邵徥軒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顧忌。
「對喔!你臉色蒼白、身上沒剩幾兩肉,回去只會惹得你的親人更傷心難過,你還是先回邵府,等我把你養得白白胖胖時再回去也不遲。」
邵徥軒竟一改五年來的冷硬,在童敏艷耳邊喋喋不休的講個不停。
既然他提起了,童敏艷打蛇隨棍上,提出要求,「如果你肯幫我一個忙,我就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