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毋需慌亂的。
尚狄洛特走回童淨暄身邊,當他坐到床沿時,她已經完全放松了。
又注視了他一會兒,她才輕輕說道︰「謝謝你。」
「睡吧!」他仍維持一貫的笑容。
她看著他,唇邊掛著放松而愉悅的微笑,緩緩閉上了眼楮。
餅了一會兒,她突然又睜開眼楮,「對了,之前情況危急的時候,非常不可思議的,我听見了你叫喚我的聲音,所以我才會看向落地窗外面,也才能夠安全月兌困。」
他微笑道︰「那不是我的聲音,是我命令侍女們齊聲叫你,好引起你的注意,因為當時你只顧著敲破玻璃,根本不管外面的狀況。」
她沒想到實際情況與她原本以為的有所出入,輕蹙起眉,「可是我听到的的確是你在叫我的聲音呀!」她自己並沒有發覺,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有一種任性的意味。
他唇邊的笑容加深,以縱容的口氣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只有一種解釋,就是我們之間有心電感應,因為當時我的確有在心里呼喚你。」
她笑了,看著他英挺的側面,有一種深深為他著迷的感覺……這時候的尚狄洛特是溫柔、幽默、單純真實的,比起狡詐滑溜或者誘惑掠奪的尚狄洛特,這時候的他更教她不知該如何抗拒。
突然,她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我穿這件睡衣像不像一座走動的鮮女乃油蛋糕?」這種質料上好的睡衣穿起來的確是很舒服,但她仍然會忍不住聯想到鮮女乃油蛋糕。
他唇角揚起,「是很像。」
「明天我可以吃白米飯嗎?」她已經吃了一整天既油膩又重口味的食物,實在很懷念清淡美味又營養的台灣家常菜。
他點點頭,「沒問題。」
「那我可以暫時不回王宮住嗎?」
「當然可以。」他像在寵一個小孩似的驕寵著她。
像是擔心自己的要求太過分,她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我現在像不像在撒嬌?」
「像。」然而他的表情和語氣所表達出的含意是︰她可以對他撒嬌。
她輕輕揚起了笑。
半晌,她眼瞼微垂,像在敘述一件事情似的靜靜說道︰「我從來沒有向我媽媽撒過嬌。」然而在她眼中已經??n藕丁
他注視她一會兒,俯輕輕擁抱她。
初時的些微訝異之後,她輕吐了口氣,感受著由他身上像海浪般一波一波傳來的體溫,那麼寧靜、祥和、溫暖……仿佛能夠使人忘卻所有煩憂。她放松的偎在他懷中,感覺就像沉浸在羊水中那般幸福安心,毋需擔憂煩惱。
良久,他終于放開她,輕吻她的額頭,「好好睡吧!我會在這里陪你。」
她看他,「你在這時當君子?」這樣的氣氛、這樣的情緒,他竟然不采取任何「行動」?
望著她眼里的一片干淨清明,他笑了,「當然,我可不能趁人之危。」她累了,現在她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激情。
而且他相信她自己也十分清楚,剛從火災危難中月兌困的她其實是有些脆弱的,所以才會表現出難得的任性與依賴,這是人之常情,他不會在這種時到乘機向她索取靶情。
因為如果他要,就要全部,就要絕對的純粹。
她也笑了,明白他看穿了她的脆弱,但她知道,就算因為脆弱而想要一個懷抱來包容自己的任性與依賴也是要看對象的。當她母親去世時,她不曾對誰表現出半分脆弱就是最好的證明。因為是他,所以她允許自己任性與依賴。
這場火災只不過是讓她早一刻確定、相信,並且願意去承認一件事情────
看進他的眼,她輕聲道︰「我喜歡你。」
很平靜、很真實的一句話,就像輕風拂過面容那般自自然然、明明白白,因為她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就算還不確定他的,她也已經不再害怕、不再迷惘了。
從他向她求婚以來,她就在他那深沉個性的巨大迷宮里被他耍得團團轉,但現在她已經找到了方向──確定了自己的心,一切豁然開朗。無論他的迷宮如何的曲折離奇,她相信只要堅定自己的心,就一定能夠走出他的迷宮。
綻出明媚且堅定的笑,她接著又道︰「而且這份感情絕對會繼續加深下去。」
她認為既然已經明白並確定自己的心,就應該坦然的告訴對方。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件壞事,毋需掩藏那份喜歡一個人的心情,而且以實際觀點來看,無謂的矜持只會徒然浪費時間而已。
听到她直接且坦然的表白之後,最初的一分鐘他只是靜默的看著她,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他那幽遠的深藍色瞳眸像是想看穿她似的,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的眼,嘴唇的線條以一種難以預測的弧度固定在他不言不語的面容上,連他周遭的空氣也像是停止流動,仿佛靜止在深海底下,只剩時間的足跡無聲的流逝。
她被他這樣的表情所震懾,不自覺地隱沒了唇際的笑容。從認識他以來,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以往,無論是何種面貌的尚狄洛特,一定不會缺少那份建立在優雅與自信之上的從容不迫,然而現在不僅無法從他唇邊尋覓出一絲一毫的輕松閑適,他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更是一種比黑夜的海洋還要深沉的氣息。
而且她根本完全弄不懂他這樣的氣息所為何來?她向他告白是件相當無法想象的事嗎?為何他的眼神有著她從沒見過、非常強烈的認真與像是亟欲確認什麼似的尖銳犀利,被他以那樣的眼神盯了一分鐘,簡直就像是一個小時那麼漫長。
忽然,他像是終于確定了什麼,輕輕揚起了笑,她不知該做何反應的看著他,覺得他現在的笑容里有一種她從沒見過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析的情感。
他抬起手撫觸她的臉頰,緩緩低語︰「你知道嗎?你的坦率,是對我最大的解月兌。」
她梭巡著他的表情,揣測他這句話究竟有什麼含意。
他又笑了下,恢復平常的模樣,就這樣突然開始敘述了起來,「我的身世很簡單,歐洲貴族之後,有二分之一的英國血統,各四分之一的蒙特拉法瑟及意大利血統。八歲父母離異之後被他們丟到蒙特拉法瑟自生自滅,十歲進入美國特殊學校接受英才教育,十八歲獨立,成為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企業家,幾年之間為自己賺進大把銀子,之後衣錦榮歸回到蒙特拉法瑟。而現在的我正如你所見,是個有錢有勢的貴族子弟、上流社會人士。」
她靜靜傾听他訴說,臉上雖沒什麼明顯的表情,但在心里她其實相當訝異他會告訴她這些事,而且她覺得他的身世不僅「簡單過了頭」,還顯而易見的,他的語氣與用詞都是在嘲諷自己的身分與地位。
「我的立場也很簡單。」他續道︰「資產家當膩了,管錢也管膩了,所以回來蒙特拉法瑟插手管管國王的家務事。」
她認為他這段听來輕佻又刻薄的話語背後肯定還另有隱情,以他的個性絕不會只是因為簡簡單單的「管錢管膩了」,所以像是臨時起意般隨意的「改了行」,一定還有其它更復雜的理由使他回到蒙特拉法瑟,只是他現在還不願意講而已。
他目光銳利的看向她,道︰「而我的目的更是再簡單不過────我要你,全部的你。」
她並沒有被他的這句話嚇到,也沒有因為這句听起來像是確定他心意的話而雀躍不已,畢竟這句話的前因、後果、深層含意等等都還有待商榷,她太早表現出情緒只是徒然。通常他的「簡單」所意味的,就是「非常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