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明知所謂的甜言蜜語都是不切實際的東西,而外表的美麗更是如鏡花水月般只是虛浮的存在,她卻仍然無法抗拒這像咒語般有著邪魅吸引力的話語。
是因為說出這句甜言蜜語的人是他嗎?
在尚狄洛特灼熱的視線之下,她感覺全身的血液正一點一滴緩慢卻持續地升高溫度,甚至達到會讓人暈眩的程度。恍惚的一瞬間,她還以為她看見了自己的心正走出胸口向他而去……
然而她終究是冷靜的。而且一個沉重的負荷在剎那閃擊中了她的理智,冷卻了她身體的熱度──那是盤踞在記憶深處、她一直無法搬移,叫做「害怕」的盤石。
吸口氣,靜靜地看他一眼,她態度認真的說道︰「事實上,你還忘了說最重要的事──」
他揚眉。
「你是誰?」她直視進他眼里,冷靜下來的她已經不再為那兩潭深淵似的藍眸所迷惑。「今晚你對蒙特拉法瑟的情勢以及我將面臨的問題皆說明得非常詳盡,但你卻遺漏了最重要的事──你的身世為何?立場為何?以及願意和我訂下協議的目的又是什麼?你連一絲一毫都沒有透露。」
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注視著她,深藍眼眸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半晌,他勾起一個邪媚的淺笑,不著痕跡貼近她,用優雅的嗓音低問︰「你想知道嗎?」
她微驚,他這種問法與笑容讓她感到一股逼人的危險,她直覺想後退離他遠一點,才發覺她的背早已經靠到門板上,無路可退了。
她預料得到,只要她一回答就會馬上掉進他所設下陷阱中無法掙月兌,所以她只是警戒的看著他,不發一語。
然而她還沒發覺的是,不管她回不回答,也不管答案是肯定或者否定,她其實早已經一腳踩進陷阱中,逃下掉了。
看出她的防備,他唇際的笑容加深,眼楮轉為深藍色,注視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將她的心與靈魂一並吸走般熾熱狂亂。
然後,像是故意捉弄她似的,他又問一遍,「想嗎?」慵懶的語氣,低沉的音調,像迷醉燻人的芳香醇酒。
伸出手以指背撫過她的頰邊,她稍微偏偏頭,沒有避開,而他卻更加放肆的逼近她,臉孔只距離她?供}鈾難郟崆岬擔骸叭綣閼嫦脛賴幕埃就讓我得到全部的你。」
她被嚇住了。不只是為他這句話的含義,而是他語氣里的掠奪意味以及眼神里的勢在必得,最讓她感到壓迫感的是他幾乎貼到她身上的矯健軀體,以及看似輕松支靠在門板上、實則牢牢困住她的有力雙手。
她屏息,眼前這個尚狄洛特是卸下溫和偽裝面具的尚狄洛特,這樣的他太令人難以招架,不是她所能夠應付得了的……
不對!
一個鮮明的意念驀地閃進腦海︰如果她就此氣弱,那才真是會落入他的流沙陷阱中無法逃月兌。
她所有的心思和動作皆逃不過他的眼,她越是膽怯,他就會越加肆無忌憚﹔她越是防備,他反而會越加強勢的攻佔掠奪。現在的他,是天生的獵者,是狂傲的掠奪者。
明白這一點之後,她總算能夠移開一直被他鎖住的目光,略微抬頭深吸一口氣,緩緩松弛因緊張而僵硬的身體,然後看向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一句︰「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輕皺了一下眉心,她以討論問題般的語氣問道︰「為什麼你會想和我結婚呢?這是打從一開始我就問過你的問題。」
他輕輕挑了下眉梢,嘴角的笑意多了一抹單純的愉悅,和靠近她的時候一樣,他不著痕跡的退開些許距離,道︰「關于這個問題,我想我在一開始就已經回答你了。」
「但我仍然無法明白啊!」她對他皺起眉。
雖是輕松的表情及語氣,但其實她心里很清楚,即使他的笑容、他的語氣以及他眼神都在顯示他的攻勢已經停止,但在同時,他卻也明明白白地對她宣告著另一件事實︰這場對她的誘惑與掠奪就此告一段落,他暫且放過她。
不過她總算能夠稍稍放松一下心情,不必再被他弄得心情起起伏伏。真是,他這個人真的有虐待傾向,幸好她心髒夠強,否則像剛才那樣被他誘惑又被他驚嚇的情況,她的心髒得承受一會兒血液溫度高升,一會兒因受驚而凍結緊縮的悲慘虐待,簡直就像心髒在做高空彈跳一樣,心髒要不強一點,她肯定會折壽。
「我相信你願意與我結婚一定有一個實際層面的因素,但我一直不明白,你對我這個人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看法呢?」
她明白自己問了個有點危險的問題,但如果不問清楚,在他自己願意講出來之前,她肯定又會經歷更多次像剛才那樣的驚險鏡頭,因此她認為還是早死早超生的好。再則,以她對尚狄洛特的了解,他應該不會無聊到在同一段時間中再次重復已經做過、然後宣告暫時停止的行為,因為那樣做根本毫無意義,而他是那種不屑去做無意義事情的人。
「你以為呢?」他有些漫不經心的應道,邊毫無預警的伸出手滑過她的腰,從她身後轉開門把。
她光是驚訝于他的踫觸而全身瞬間緊繃起來,接著背部緊靠著的門板又冷不防地向後打開,就像躲過了第一支箭卻又立刻射來第二支箭那般令人措手不及,她一個重心不穩,身體向後倒去……
他及時摟住她的腰,穩穩的以雙手接住了她。
她微仰著身體,視線因受驚嚇而定在天花板的瑰麗圖案上頭,身體卻是整個被他擁在懷中,不過這般親密的姿勢只維持了一、兩秒,待她站穩後他就放開了她,還紳士的退後半步。
她的臉頰急速降溫,冷凝著一雙眼瞪他。
他回她個迷人的笑,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笑容里有一抹捉弄得逞後的愉悅開懷。
「要談話就進房里談吧!」他從容不迫的掠過她進到她房里。
她氣得牙癢癢的,瞪視著他的背部,恨不得手上立刻變出一塊石頭向他砸去。今晚月黑風高,正是適合殺人毀尸、不留證據的絕佳時機,她恨恨的想著。是有點偏激了,但她就是這麼氣他。
他走到桌邊落座,優雅的交疊雙腿,一手輕松地擺在腿上,另一手則放在桌上,閑適的支肘以食指背輕抵著下頜,臉上仍揚著迷人的笑,像量過角度般精準的以正面面對著她,而那一整個畫面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用畫筆畫出來似的散發著完美的尊貴優雅氣勢。
但她不為所動,腳步也是動都沒動,仍站在門邊冷冷的看向他。
而他什麼也沒再說,只是目不轉楮、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看著她。
一個眼神冰冷,一個則剛好相反,兩人就在不協調的氛圍中對望著。
她為什麼這麼氣他呢?驀地,她想到這個問題。在不久之前,就算再怎麼氣他也不曾有過這般郁悶煩躁的感覺,更何況這又不是他第一次捉弄她,為什座現在她會這般生氣呢?
毋需花費太多時間思考,幾乎在想到問題的下一秒,她就已經緊緊皺起眉頭,因為問題的答案太容易,也太明顯了──她現在對他的感覺已經不同以往了。
再一個更好的問題是,那現在對他的感覺是什麼呢?她眉頭攢得更緊。
糟糕了。她想。
視線焦點移回安坐在桌邊的男人,童淨暄發自心底感到極度無奈的嘆了口氣,走進房里,將門關上。
在桌前站定,她看他一眼,坐下,雙手在桌上交握,隔著一張小圓桌的距離與他對望,像在整理自己的心思與情緒般沉默著。沒多久,她又略感煩躁的以手指敲了敲桌面,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房里顯得更加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