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淨暄原本是冷凝著一張臉,但觀察那群外國人一會兒後,她的表情突然轉變,換上甜美且略帶無辜的笑容,她故意用謙和有禮的聲音,以字正腔圓的中文說道︰「你們這群沒有禮貌的烏龜王八蛋,為什麼偏偏挑我吃飯的時間來鬧場?小學老師沒教過啊?對人要有禮貌,你們這樣七嘴八舌的打擾別人吃飯,難道是有禮貌的行為嗎?還不快回去檢討檢討!就算是一只蒼蠅也比你們懂得禮貌。」
她快速的說著,邊說還邊在尚狄洛特和眾人之間指來指去,讓站在她面前的一群人被她攪得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她其實早就看出並擺明了是在欺負他們听不懂中文。
由于望月悠是日本人,同樣听不懂中文,但一旁原本在靜觀其變的尚狄洛特一見童淨暄竟然做出如此反應,而且還「正大光明」地罵了那群不速之客一頓,早已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弄得其它人更是如墜五里霧中。
最後童淨暄轉向尚狄洛特,語調甜美的用中文對他說道︰「你這家伙,不要光只會在旁邊笑,我知道這等陣仗一定跟你月兌不了關系,你別想在旁邊納涼。」顯然她早已經不當他是老師了。
尚狄洛特仍止不住笑,但他倒是非常听話的擋在童淨暄與其它人之間,在對其他人說話之前,他先用中文對她說道︰「你真是讓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是啊,我得應該為此而放鞭炮慶祝呢!」她揚著唇回道,卻蘊含十足的諷刺意味。
笑話!她又不是腦袋短路了,被他喜歡?她可是一丁點都不覺得高興。她在心里追加了幾句,但仍乘機躲到尚狄洛特身後趕緊繼續吃飯,她堅持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應該把飯吃光光。
那一群外國人誤以為童淨暄剛才是在解釋她听不懂英語的事,而他們也沒一個能听懂國語的,于是便齊聲把矛頭指向尚狄洛特,對他質問了起來。
那群外國人像麻雀般七嘴八舌的講著話,卻像是他們再想不出有什麼話好說似的,話題只圍繞在尚狄洛特有多卑鄙、多無恥上頭。尚狄洛特偶爾會穿插一、兩句話,雖然他的聲音听起來仍是溫和且優雅,但她感覺得出來,他根本不把這群人放在眼里。
以秋風掃落葉的氣勢,她三兩下迅速把飯吃完,立即站起身去丟垃圾,打算趁著混亂趕緊走人,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你吃飽了?」就像貓總會察覺到老鼠要逃走的跡象,尚狄洛特的聲音鬼魅似的在她身後響起,定住了她往門邊移動的腳步。
她轉身換上笑臉,語氣過分有禮的說道︰「是的,我吃飽了,謝謝招待。」說完,迅速往門邊移去。
「等等。」尚狄洛特喚住她,舉步朝她走去,唇邊輕輕漾出溫柔且誘人的笑,「雖然我知道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自尊心作祟,但是我仍然必須這麼做──」
他話只講到一半就停口,她全然不明所以,而且他唇邊的笑不知怎地讓她感到迷惑,「什麼?」她怔怔問著。
看著他逐漸移近的身形,她驀地感到一股危險,但還來不及細想,他已迅速並堅定的俯身向她,頃刻間,她只能困惑的看著他急遽擴大的臉,直到唇上一股溫熱的暖流直竄腦海,她才驚覺他對她做了什麼。
一場迷咒就此被驚醒,她毫不遲疑地一掌揮向他。
比她更快的,他以閃電般的速度伸手擋住她的攻擊,力量恰好的握住她的手腕,讓她不覺得痛卻也無法掙月兌,于是她立即試著移動頭部想避開他的唇,才發現他也早已輕扣住她後腦,讓她同樣無法閃躲。
然而比起這些無法掙月兌的箝制,他溫潤的唇卻像紫羅蘭花瓣那般細致柔膩,像天使羽翼那般溫暖愛憐,溶在她唇上綿綿密密的親吻著她。
如此親密的時刻並沒有維持太久,還在辦公室內的那群外國人在尚狄洛特做出親吻童淨暄的舉勁時,幾乎是立即的出聲抗議,有些還走到他們身邊欲阻止尚狄洛特。
尚狄洛特在那些不識相的人走到他們身邊之前就放開了童淨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看她,而她則是一臉冰霜。
「有任何解釋嗎?」她冷冷問道。
他只回她一個更深濃的笑。他知道她現在明明很生氣,卻仍然控制得住自己的怒氣質問他動機為何,如此冷靜的表現讓他激賞。
她緩緩吸了口氣,看似釋懷的點了點頭,然後除了尚狄洛特之外,其它人全都被她接下來的舉動驚嚇住了,因為絲毫看不出有任何跡象,她再度伸手猛然向尚狄洛特月復部重重擊出一拳。
這次他沒有擋開也沒有閃躲,結結實實承受了她這一拳,悶哼了聲,輕撫著月復部,皺起眉用埋怨的語氣說道︰「你下手不輕呢!」
「你很可惡,這是你應得的。」她一本正經地說。
他揚起俊逸迷人的笑容,「我知道。」
她又瞪他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他的辦公室。
而那群外國人沒想到他們最初以為個性溫順的童淨暄,竟然會像頭母獅般攻擊人,一下子全看傻了眼,忘了他們來台灣的目的是她,應該立即追上她才對。
待回過神來,他們便一同為尚狄洛特的遭遇感到興災樂禍,尚狄洛特竟會淪落到挨女人打?真是前所未見的奇聞。
望月悠看著唇角微翹的尚狄洛特,很明顯童淨暄用盡全力的一拳對尚狄洛特來說不過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那般無關痛癢。
只是讓他感到十分訝異的是,尚狄洛特竟然願意在其它人面前有這樣的表現,這明顯不是他以往的作風,何況他還是在明知會惹童淨暄生氣的情況下吻了她……從認識尚狄洛特至今,他從來不曾見他對哪個女人如此犧牲、如此放段的示好過。
望月悠怔怔看著被童淨暄關上的門,第一次對這一場政策婚姻產生了樂觀的想法……
***
「咦?」
當人回到家,童淨暄發現她家的門竟然沒上鎖,這絕不是她會發生的錯誤,她趕緊小心謹慎的開門進入。
一踏進屋里她便發現家中竟然又莫名其妙出現了一群外國人,將不過十幾坪大的房子擠得像尖峰時段的公車。
一個威嚴的老者坐在客廳正中央,他的左後側站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右後側則站了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人,然後在他們三人的左、右、後方各站了兩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
這九個不速之客的架式是很好看,但她總覺得有點可笑,好象她家來了一團戲班子在演戲似的。尤其是那六個像保鏢的大漢,竟然在台灣這四季如春的島國穿起黑色風衣,想耍酷也得看情況吧?現在已是春末,真虧得他們不覺得熱。
不過,這是她家吧?他們才是外來者吧?為什麼唯一坐著的那個老者反而擺出高高在上的表情與態度,打從她進門就一臉傲慢的對她從頭審視到腳?而且其它人也彷佛當她是犯人似的,用一雙雙探照燈般的眼楮猛盯著她看,讓她感覺糟糕極了。
包讓她受不了的是,為什麼最近總會發生這種事?這半個月來她幾乎變成了童話故事中的愛麗絲,老是跳進一些不真實的情況當中。愛麗絲或許會覺得好玩,但她可是快被煩死了,恨不得能變出一支大掃把將這些怪人一個個掃出她的生活,還她平靜的日子。
「你們是誰?」她以冷靜但不算友善的語氣問道,畢竟這是她家,而他們是闖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