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于那些惡補的內容,說真的,她壓根兒不會去注意現今台灣有哪些名門望族的傳聞軼事,那對她而言是遙遠又不切實際的事情,之前她對龍玄驥的認識,簡單說來只有四個字——他很有錢。
她對即將嫁入豪門的事,真的沒有什麼特殊感覺,因為她明白這樁婚姻的目的與一般人不同——他是為了他兒子,她則是為了父親的醫藥費,兩方各取所需,也各不相欠。
當她的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去世後,她就學會了適應現實的殘酷,因愛結合的確十分美好,但事情不一定能盡如人意,既然她已經對結婚動機與附加條件做了抉擇,再回過頭去追悔感慨其實滿多余的。適度的自憐可以減輕一些心理負擔,反之過多的自憐則容易走入死胡同,他的過去對她而言只是過去,若真希望婚姻幸福就要往未來看,學著好好相處才是重點,有些夫妻婚前愛得死去活來,婚後因無法適應彼此的生活模式而離婚的大有人在——相愛容易相處難啊!
所以,總而言之一句話——順其自然,實在點過活比較好。
倘若雙方真的不合那也罷了,好聚好菜嘛!反正這樁婚姻……唉,算了,想這麼多干嘛?
「他又遲到了。」夏葵淡淡說著,右肘擱在膝上托著腮,不施脂粉卻一身艷紅的緊身無袖T恤和超短皮褲,結實精瘦的淺麥色長腿配上一雙紅黑相間的高筒球鞋,鼻上有副俐落的輕型墨鏡。炫斃了、帥呆了,大刺刺坐在法院門前的台階上,經過的人莫不多看了她兩三眼,她望著大門口,表情懶散得不像是要結婚的人。
「開心點哪!」董薰捏捏夏葵的臉蛋,笑得燦爛至極,「你這種死樣子哪像要結婚的人?」
夏葵瞟一眼董薰,很想卻更懶得動手扯下她笑容里面的幸災樂禍,因為天知、地知她知、董薰知——她戴墨鏡絕不是要耍酷,如果前一晚睡不好,隔天她便會渾身無力、反應遲鈍且很懶得搭理人,這時候她就會戴上墨鏡,看起來又酷又傲,宣告閑人勿近。偏偏董薰最愛挑這種時候逗弄她,就像她肚里的蛔蟲般知道她不可能會反擊,唉!有一個生性陰險的姐妹淘就是這麼悲慘,被吃得死死的。
董薰就站在台階底端正對著她,比她更像新娘似的身著純白雪紡紗洋裝——還是她最討厭的那種白,解軒站在親愛的老婆旁邊替她撐傘阻擋越來越烈的夏日艷陽,說話時還不忘邊扇扇子替她消去一些暑氣。
她看著眼前這位好似很疼老婆的男士,為免臉頰繼續遭受荼毒,轉移董薰注意力的問道︰「這次你是怎麼輸的?」他們結婚五年,她模清了這種景象可能的背後原因。
董薰揚起美美的得意笑容,替解軒回答︰「我們昨天晚上打賭,看誰先猜出我們家電視總共有幾個可收訊播出的電視頻道。」
結果當然是解軒輸了,賭注就是眼前各位看到的「勞動服務」,要解軒心甘情願做苦工?大象飛天、豬爬樹的可能性還高些!
夏葵早習慣了他們這早令人啼笑皆非又無聊的賭博游戲——這對夫妻之所以會成為夫妻,也是因為某個賭局的緣故,她有氣沒力的隨口問道︰「怎麼?最近沒生意上門嗎?」
「不、告、訴、你。」兩人異口同聲並搖頭,表情更是如出一轍的耍賴加欠扁模樣。
夏葵有點像嘆氣的輕哼,「我才不想知道,要是哪天的新聞頭條傳來神偷‘FOX’被捉的消息,我一定第一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免得被拖下水,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曉得。」誰想得到他們夫妻倆的正職是「偷仔」,而且還是名震國際的大盜呢!那家沒多少人會光顧的咖啡館壓根兒是晃子。所以,看吧!美麗婚姻的背後還是有很多內幕的。
「嘿、嘿。」解軒溫溫的干笑兩聲,笑里一把刀,「你逃不掉的,別忘了當年你和董薰一起參加的‘活動’有錄影存證。」
六年前夏葵和董薰剛大學聯考完畢,在董薰一再慫恿、利誘加威脅之下,夏葵終于不智的答應和董薰這有個小偷老爸的女兒一起「干一票」。說也好笑,她們的父親一個是警官,一個是小偷,這樣正邪不兩立的兩人竟會成為莫逆之交。真是的,當好朋友之前也不會替將身為受害者的她想一想,在還沒出世前就被命定與董薰這只小狐狸有著切也切不斷、甩都甩不了的可怕緣份。
身為獨生女的董薰秉持「祖傳的特殊技能不能在我手中消失」的堅強信念,繼承家業。別看董薰年紀小小,她可是個早就盡得其父真傳、青出于藍勝于藍的頂尖慣犯。但無辜的夏葵卻是生平第一次犯案,沒想到竟然馬到成功,順利竊得某不義富商價值連城的私藏首飾,然後董薰將之送往一個暗地里專門處理「髒物」的國際組織,此組織會將這些珠寶鑽石轉換成資金救濟貧苦難民,是一個顯為外行人所知曉的竊盜集團——這也是夏葵會答應和董薰一起作案的原因,董薰從不會將這些竊得的財物中飽私囊,算是她狡詐個性里唯一的可取之處。
但就在事過境遷的三個月後,她們收到一卷犯案全程被監控的錄影帶,寄信者的名諱還故意放大加框的印在信封上頭——不是別人,此人正是日後和董薰轟轟烈烈糾纏三百回合的解軒。過程如何她沒親眼目睹,甫考上師範學院的她正為終于擺月兌鄰居加同窗十二載的董薰而歡欣鼓舞著,沒想到他們最後竟然結婚了,如果早知道這事件將是她日後苦難的開始,說什麼她都會死守在董薰身邊破壞他們。
「是啊,早知道……」夏葵喃喃念著。
「清醒點,我們在談的可是你的名譽。」解軒激她,知道她被她父親教得十分重視名譽。
夏葵恍惚的笑笑,懶得和解軒抬杠,啊……太陽暖烘烘的曬得人好舒服,可不可以在這里睡一覺?
講這種八百年老掉牙的故事實在無趣,話題一轉,董薰問道︰「要結婚的事對伯父說了嗎?」
「沒。」夏葵懶懶的回著,墨鏡後的眼皮已經決定相見歡,互擁而眠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董薰又問。
也緩慢的在腦中進行與董薰的問答,神經傳導還沒到嘴巴,解軒以他小偷的超敏銳神經察覺到身後大門口的動靜,微揚唇,「來了。」
「再說吧!」夏葵的唇瓣不太明顯的動了動,耳朵傳進解軒的聲音,蝸牛漫步的想著︰什麼來了?
☆☆☆
那個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腦筋?她以為這里是牛肉場還是電子琴花車?穿成那樣來結婚,成何體統?
龍玄驥遠遠就看見那個顯眼的女人坐在法院台階上,震驚的停下腳步,因昨夜睡不好心情壞,怒火慢慢在胸腔凝聚,生平第一次,龍玄驥有想抓人起來用力搖晃的沖動。
身旁的龍韜卻是與他完全不同的反應,他一看見夏葵先是愣了愣,然後就毫不掩飾的大笑出聲。
龍韜的笑聲毫無疑問是在替龍玄驥的憤怒煽風點火,他幾大步跨向夏葵,完全沒注意到解軒和董薰狡猾的退到一邊看戲去了。
「你這是在干嘛?」龍玄驥指著夏葵的衣著大吼。
靶到一股殺氣逼進,夏葵睜開墨鏡下的雙眼,但僅此而已了,她真的很懶得動,看到是龍玄驥,她更懶了,壓根兒沒去注意他莫名其妙的問話。而這樣的反應看在龍玄驥眼里根本就是她存心漠視他的行為,氣得再度吼道︰「你有沒有一點羞恥心?穿成這樣,你干脆到華西街去討生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