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深吸口氣,以阻止自己掐斷解軒脖子的沖動,她瞪著他閑閑拿起咖啡啜飲的動作,爆出吼聲︰「董薰!」
一個清麗的長發美女款款從吧台後移出,容貌絕倫又氣質出眾,櫻桃小嘴帶著魅惑的淺笑,不熟識她的人見了她,絕對會被這樣的笑容騙去三魂七魄。
董薰走到夏葵身邊,抬眼以配合夏葵一七二的身高,柔媚笑問︰「有事嗎?」
夏葵抖著手指向解軒,「看看他,看你教出了什麼樣的好老公!」
「軒,他做了什麼嗎?」美女的大眼里寫滿無辜。
「他——」夏葵頓住,看董薰一會兒,疲累突生的嘆口氣,「你們夫妻全是一個樣。」表面溫吞似白兔,骨子里卻狡猾得媲美狐狸。騙死人不償命的雙面人!
董薰理直氣壯說︰「那當然,我們是天作之合呀。」
「應該叫狼狽為奸才對。」夏葵嘆道︰「天知道我是被什麼迷了心竅才會答應這次約會。」
「小葵,坐下吧。」解軒說道︰「你只是磨光了你的耐性才會大發脾氣,再等一會兒,我相信玄驥不會爽約的。」
「在快兩個小時後的現在?哈!」夏葵皮笑肉不笑,「我要是再等下去我就不姓夏!」一甩頗具特色的及肩發絲,她拿起背包開步走人。
「小葵,別忘了給你姓氏的人正躺在病床上承受病痛折磨,生存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解軒的話成功的讓她止住腳步。
夏葵恨恨的回過頭,咬牙道︰「你們就是吃定我這一點,是不?」
解軒和董薰默契十足的同時聳聳肩,臉上露出無害的純稚笑容。
「你們要搞清楚,」夏葵轉回身大步走向兩人,一掌拍向桌面,「我是答應和龍玄驥見面,但這不代表我會出賣自己和他結婚,也不代表少去這個機會,我就想不出辦法籌錢醫我老爸!」
兩人又同時點點頭,「我們相信你。」
夏葵防備的看著那對夫妻越來越賊的笑容,「你們又算計了我什麼?」
「我們會算計你什麼?」董薰一派清純的說道,和他們比起來,夏葵只能算單細胞生物,他們只是想看一出好戲而已,這樣算算計她嗎?當然不算。
「我們只是沒告訴你,其實你不是龍家大少第一個約見的後母人選,自他喪妻近四年以來,你是他答應約見的第十七號人選——這還是身為他大學同學的我家老公,替你大力引薦才讓他首肯的結果,否則以他工作狂般的個性,想見他一面,預約都得排到下一個世紀去了,所以我們建議你要有被淘汰出局的心理準備。」
董薰的話無異是火上加油,「有錢了不起呀?誰稀罕他——」
「你。」解軒再次接住她的話,神情一斂,嚴肅的說道︰「小葵,別自欺欺人,夏伯父一生清廉,並沒有存下太多積蓄,五年來的心髒手術以及斷斷續續的醫療花費,讓夏家連伯父預留給你的嫁妝也所剩無幾。以你的個性,要你低聲下氣的去向別人借錢,倒不如一槍斃了你還快些,更何況你的親戚多是務實的小康家境,能幫助你的地方實在有限。所以,在你已沒太多時間想辦法籌錢的現在,和龍玄驥見面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如果讓他看上你,不但夏伯父近期的手術費用有了著落,以後你也不必再煩惱錢的問題。」
「你這種說法好像是要把小葵賣了似的。」董薰平靜的說道,完全看不出任何同情或替朋友打抱不平的表情。
「但卻是最真切的說法,小葵也明白這點。」解軒眼神凌厲的看著夏葵,「你的情況你最清楚,比起當妓女、情婦或找地下錢莊,龍玄驥能給予的好多了,小葵,別輕易放充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夏葵的氣焰被澆息了大半。是的,她的確非常迫切需要一筆錢讓她的父親再次動開心手術,自從五年前夏文罡突然心髒病發至今,已動過兩次手術,持續的服藥治療雖有些起色,但卻無法根治,而這次安排的手術,若是成功則病愈的機率可達八成,她怎麼也不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但她甫踏入社會兩年,再怎麼省吃儉用也無法應付像無底洞的醫藥支出,為此,她才會逼著自己耐心的等待龍家大少大駕光臨。
她伸出兩指,「兩點,如果兩點不到,表示他沒誠意和我見面,我犯不著還賴在這里自取其辱。」
夫妻倆互看一眼,「葵,容我提醒你,現在是一點五十七分,你只剩下三分鐘的耐心嗎?」董薰挑眉問道,心想︰小葵固執得真不是時候,平常她其實很好說話也很好騙,但只要傲氣一冒出頭,她的執拗與聰明也會隨之而來,這時就很難說動她改變心意了。
「對!」夏葵雙手插進牛仔褲袋中,有個性的瓜子臉蛋寫滿桀驁不馴。
眼珠子一轉,董薰道︰「也好,以龍家大少眼光特高的標準來看,說不定一見到你這種完全不像賢妻良母的個性女子就會無條件三振,你不見他也許可以少去一則笑話。」
「薰,」她陰惻惻的微揚唇道︰「別浪費口水了,激將法現在對我無效。」
換手。接到老婆眼神指令的解軒道︰「好吧,你要真等不下去,我們也不會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勉強你留下,但是——」
「解阿軒,」這次換夏葵截斷他的話,「我警告你,你別再拿我老爸的病情壓我,見到龍玄驥之後我自有分寸,但前提是他要在遲到兩小時後記得赴約。」
幾乎才語畢,門上清脆悅耳的風鈴聲便響起,告知有人來到,而今天會光臨的客人只可能是龍家大少。夏葵瞪向牆上的咕咕鐘,它非常合作的響了,俏皮的從鐘內跳出報時的紅棕色小鳥,開始奏出〈美麗新世界〉的純美音符。
「玄驥、小韜,你們來了。」解軒起身相迎,臉上掛著讓夏葵火冒三丈的得逞笑容。
深吸口氣,背對門口的夏葵轉過身,然後愣住了。
龍玄驥是一個相當高大的男人,他的出現讓空間一下子小了許多;他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但他嚴肅冷漠的表情及堅硬得找不到一絲柔軟線條的面孔,總讓剛見面的人對他心生敬畏。
龍玄驥與解軒握手,微笑著問好,慣常的嚴厲神情在見到老友後溫和許多。
但吸引住夏葵心神的不是龍玄驥的好身材或好臉蛋,而是他眉宇間隱約的哀傷以及那種模糊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以前一定是溫柔且深情的。不知何故,夏葵心里涌出這個想法,仿佛曾經這麼想過,而且知道他對他去世的妻子用情很深,他是那種對愛情死心塌地,愛上了就會是一生一世的那種人,被他放在心中珍愛的人也將是最幸福的人……夏葵一愣,她怎麼會知道這些?她和龍玄驥是第一次見面吧?
「我們見過面嗎?」夏葵愣愣的月兌口而出。
「哼!」一聲冷哼不客氣的響起,但不是龍玄驥發出的,他終于正眼看她,然後給了一個很淡很淡的笑。她不喜歡,因那是明顯的嘲諷笑容。
夏葵打龍玄驥一進門就直盯著他看,此時她才注意到站在龍玄驥身旁的男孩,冷哼就是他制造的,或許是因為他的表情復雜難測,有一瞬間那聲冷哼在她听來竟像是心痛的嘆息。
但這樣的想法沒有維持多久,那對父子的探索目光就將她的火氣重新點燃——他們看著她的模樣活像在菜市場挑豬肉,尤其那個男孩正盯視她,像是要一眼看穿她,他有著與他父親酷似的容貌與神態,都是一副難以親近的高傲模樣,可以想見他們對她的第一印象肯定是——花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