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就是默許了。」今天憋的一肚子氣看來有機會消除了。緩緩捏緊了拳,司徒毅一雙厲眼精芒暴射。
「以寡擊眾,司徒。」少有多少勝算?」黑衣人似是不欲與司徒毅正面沖突,改以言語交鋒。
「以少勝多,在下向來樂此不疲。」想讓他怯戰?門兒都沒有!也不打听打听,他在六扇門的聲譽可完全是單槍匹馬闖出來的。
「素聞二少從不濫殺無辜。」對方語氣急轉宜下,示好的卸下武器,並往前一步。
硬的拼不過,便改動之以情,司徒毅不是沒見過這種陣仗,但轉得這麼快的,該算絕無僅有了。他荒謬的覺得這伎倆非常熟悉,似乎曾經有個無恥之人也用過。
「說說看你們有什麼無辜的地方。」起了疑心,司徒毅在腦中搜尋幾名要達卻還沒逮著的亡命之徒,鐵拳蓄勢待發。
「畢竟我們什麼都沒做,不是嗎?」
「是沒能來得及做吧。」那近似無賴的口吻很是熟悉。一時找不到符合的人選,司徒毅也沒耐性再磨菇下去,決定先拿下再說。
「二寶!」
喝!耙當著他的面喊出這個天怒人怨的童年昵稱!除了他家中二老,如今世上僅存一人。司徒毅拳頭停在黑衣人面門前五分處。
看方才的陣仗,他還以為新出了一幫有紀律的盜賊,原來不是那麼一回事。
「為什麼要這樣做?」旭日怎麼會惹上這批人?
「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追究今晚的事。」黑衣人知道司徒毅已經確認了他的身分,卻不打算說明此行動機。
「旭日是我的朋友。」司徒毅拳頭松了又緊,卻沒把握自己能下手。
「那就奉勸他,別多管閑事。」他斂于身後的手做了個動作,其余黑衣人如同來時一般,迅速向四方散去。
旭日不是喜歡管閑事的人,除非那閑事有趣,或者有切身關系。
這事看來一點兒也不有趣,那就是後者嘍!可是一個小小的玉匠能惹上什麼大事?司徒毅沒有費神去追黑衣人,轉過腳步,打算等旭日回來再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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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靜的月夜里,一道奔馳如電的身影寂靜無聲的穿越過重重守衛,停在最高建築物的屋瓦之上,仿佛等待什麼似的靜靜佇立著。片刻後,新一批輪值的守衛才終于在他主動示警下,發現不速之客的存在。
「有刺客!」
「快追!」
就在守衛一窩蜂追拿刺客的時候,相同的位置冒出另一道黑色身影,快速的往守衛聚集的反方向奔去,熟稔的繞過蜿蜒回廊之後,不假思索的潛進其中一間房間。幾經模索後,就著月光,翻譯一張羊皮上的異國文字。
「原來……」恍然大悟的低語因背後突生的壓迫感而驟止。
「好個聲東擊西。」獨樹一幟的雄厚嗓音,不必回頭也能得知此人的威嚴面貌。
彼不得剛剛拿在手上的戰利品,闖入者毫不猶豫的竄窗而出。
「將軍。」一旁的侍從必恭必敬的遞上弓箭。
杯彎,箭出。
飛箭劃過夜空,追上遁逃黑影,卻在守衛等著獵物落地就擒之時,硬生生被另一道等在旁邊的黑影奪去。
「好俊的身手。」樓將軍月兌口贊了聲。不過他箭不虛發的盛名在今晚後便是言過其實了。
「要派人追嗎?」
「用不著。」他千方百計隱藏的東西,卻讓人在須臾之間找到,除了他藏東西的方法太拙之外,能讓他接受的解釋寥寥可數。
侍從點上燭火,觸目可見的擺設皆無異樣,只除了一尊斜倚壁上的彌勒佛像——佛像底座正朝著燈火,上頭的象形文字映入眼瞳,樓將軍閉眼嘆氣。
「這麼一來,我實在找不到能不殺他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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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旭日和嗣衣一身黑衣進門,一副已經管了閑事的樣子,司徒毅心底直道不妙。
「我說旭日,你們不會正好相偕在今晚一同夜游吧!」
嗣衣瞪著司徒毅擱在旭日肩上的手,考慮著該不該出手。
「你怎麼會在這?」旭日不答反問。「少爺我今晚出師不利,沒空听你發牢騷。」
「火氣這麼大,你作賊被人活抓啦?」旭日少見的壞語氣讓司徒毅下意識想逗她開心。
「司徒,我有沒有說過你是烏鴉嘴,說好的不靈,說壞的偏靈?」她這輩子第一次失風被逮,滋味真不是普通的差。
「耶?你真做賊去了?」
「我不小心逛進將軍家里的書房,」見司徒毅的臉色丕變,乍青乍白的,旭日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她笑眯眯的繼續補充︰「然後又不小心看到一封有趣的信,信上說……」
「別說了!」司徒毅急忙掩住她的口鼻,一邊凝神傾听四周動靜。
「精采的我還沒說呢。」扳開一根手指,旭日口齒清晰的取笑司徒毅的大驚小敝。
還有更精采的?司徒毅瞠目結舌。
「就在我為自己的順利得手洋洋得意時,將軍悄沒聲息的出現在我背後,嚇了我一大跳。」能迅速掌握到來襲者的目標所在,這將軍不是白當的。撇開一箭之仇不談,旭日倒挺佩服他的。
他才被嚇一大跳呢!司徒毅皺眉。
「然後將軍拿箭射中了我。」示意司徒毅將手挪開,旭日讓他看她左肩上包扎的布結。
看樣子不是什麼重大的傷勢。「真的假的?」號稱百發百中的樓將軍弓箭既出,豈有讓旭日完好返回的機會?還有——「將軍沒有派人追來?」
「何必呢,我想他應該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旭日攤攤手,為自己倒了杯茶,順道也倒了一杯給嗣衣。
見從一進門就黏在一起的兩人終于分開,嗣衣臉色稍霽的接過茶。
竟然沒有他的份……司徒毅只好自己動手。「這位是?」趁機要旭日介紹一下。
嗣衣也一樣打量著司徒毅,認得他是救走旭日的騎士,評估再三後,報上姓名︰「淳于嗣衣。」
「在下司徒毅,是……」
「我的酒肉朋友。」放下茶杯,打了一個呵欠,旭日覺得有點睡意了。
司徒毅一點也不高興听到旭日這樣的注解。「你正經點,這回惹上這麼大的事,遲早玩掉你的小命。」他苦惱了一個晚上,偏偏人家一副不當一回事的樣子。
「她自有分寸。」嗣衣突然開口,不希望有人誤會旭日。
咦?又沒問他。連被維護的人都不禁以奇異的眼光看他。
「……呃,現在恐怕不是有沒有分寸的問題,而是對方認定他做了什麼或是知道了什麼的問題。」最怕的是,就算想抽身都不行。「而且你剛剛說將軍已經知道是你闖入他府邸,那為什麼會有另一批將軍府的人馬過來打探情況?」說打探情況是含蓄了點,但他下意識不願承認那是暗殺行動。
司徒毅把之前發生的事敘述一遍。
旭日有點訝異。今天她的人緣好得出奇。「確定是將軍府的人馬?」听來似乎想要殺人滅口,但她很肯定直到方才之前,將軍並無意置她于死地。
「你說這話未免太污辱我了。」那個永遠記得他的小名,且耗了半輩子在沙場上的世伯只效忠一個對象。
「看來有人擅自作主了。」她記得那個姓沙的副將曾經拐彎抹角的建議將軍一不做二不休將她除去,沒想到她陰錯陽差躲過一劫。
旭日勉強用右手撐住下巴,努力想運轉腦子。目前情況是,她打算拿來月兌罪的說詞已經無法成立。「好吧,那將軍是否也有可能在更早之前給我下馬威呢?」今晚下毒之事,一直讓她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