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干一邊遞藥,一邊收錢,還抽空賊頭賊腦的觀察他家四少破天荒的糾纏姑娘。
「紅葉,還讓你跑這麼一趟,真不好意思。」鐵夫人本以為旭日會順路給她送來,沒想到卻是紅葉專程跑了一趟。鐵夫人的適時出現讓紅葉暗自慶幸,她趁機與鐵夫人談說了幾句便托詞離去,自始至終都不敢再看嗣衣一眼。
「怎麼?四少喜歡這樣的姑娘?」鐵夫人看見嗣衣盯視紅葉的奇異眼光,心里便往那方面猜想。「可惜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認識紅葉的人都知道她此生是非旭日不嫁。
「那可不干我的事,我只想知道這尊送子觀音像出自何人手中。」
那個旭日東升的圖樣,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西少也對雕刻有興趣?那你一定得上旭日齋瞧瞧……」
「旭日齋?」
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嗣衣會打斷她的話,鐵夫人遲了半晌才回說︰「嗯,你不常來,所以不知道,旭日——就是旭日齋的師傅——在城里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就好像四少是……」
旭日?!
旭日與晨曦,加上猶如其人商標的文圖刻印,他幾乎可以確定了。
今晨的夢可是預見他的好運?他實在沒有耐性再呆坐屋中,于是深感抱歉的再次打斷鐵夫人的話,問明了旭日齋的所在位置,便走出了回藥鋪。
旭日?四少何時認識這麼一個人物?一旁觀察許久的射干好奇的問著身旁的藥鋪伙計。
「什麼!是個男人!」他難得看到四少這麼積極的找一個人,那麼熱切……好吧,也許還算不上熱切,但以四少的個性來說,那樣的眼神實在很不尋常。
上回三少不是說四少是個慢郎中嗎,這會兒四少卻有點兒急驚風的樣子了,嗯,值得研究。射干躲到角落搗藥材,順便打著飛鴿傳書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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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馱負兩人出了東門,直到靠近一處湖畔才緩下速度。
「司徒,這兒就行了。」雙手勾住略高于頭的樹枝,旭日一扭腰,便離開馬背而穩坐其上。
扁看司徒毅策馬馳騁的高速,就該知他這次的任務結果約莫是不合意了。
其實嚴格說來,也只是不合司徒毅老兄自己的意罷了,依他追捕欽犯的頑強程度,即使是當場授首伏誅,也符合那四天官們的要求!偏偏他覺得讓犯人接受律法的制裁才是正道,只要沒能生擒,便要惱上許久。
知道無法動搖他的信念,旭日也不打算說些什麼去安慰他,只靜靜的看他牽著馬匹走近水邊。
「剛剛那三個人什麼來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手傷人。」要不是怕自己盛怒之下誤傷無辜,他早跳下馬教訓那幾個敢動他兄弟的家伙了。
「不曉得。」旭日從枝干躍下,拍了拍摺縐的衣服。本來以為要損失一塊衣料的,沒想到竟然可以毫發無損。
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際,暗器詭異的月兌出了應有的軌道,讓他得以避開。他若有所思的回想大街上的每一幕,卻沒有結論。
「不曉得?!喂,怎麼都找上門來了,你還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人家?」司徒毅不以為旭日的個性會讓人家莫名其妙尋釁,更不相信他會不理會,甚至不知道旁人對他的算計。
「司徒,你的嗓門真大。」旭日作勢捂耳。他真怕了這人的大嗓門。「現在不曉得並不表示我遲一點不會知道。」「怎麼,有懷疑的對象?」
「嗯。」只是他衷心期望事情不會朝他猜測的方向進行。話說回來,那三個人的打扮及行徑是純粹草莽作風,的確不像。旭日腦中又打了個轉,瞥及司徒毅一臉倦容,又改口︰「我現在得趕回旭日齋,你先回去覆命吧,明天可以來找我喝酒,我們好久沒有聚在一塊兒了。」司徒還有要事在身,他可不會自私的希望司徒回京,連家也不回就來找他敘舊。
自私?
敝哉!他竟無端想起今晨的夢。
一定是剛剛路上那兩個人身上的藥草味觸動他的記憶。對了,那人的身高挺高的,自己雖只有一般身高,但也少見高自己近一個頭的人。符合這個條件的人,他這輩子只認識一個。
但那人不會出現在這種繁華城市。
司徒毅笑咧了嘴。「就等你這句話。」說實話,追捕生涯最讓他感到痛苦的部分,就是沒時間喝酒,沒酒友是更大的問題。
思及飄香館的各式佳肴,司徒毅咽下已經分泌過多的唾液,趕緊牽著馬匹掉頭返回城里。
旭日慢條斯理的走著,走進東門口,走過回藥鋪前,再慢慢走向隔一條街的旭日齋。誰也看不出稍早之前,在城的另一頭,他是讓人激烈追逐砍殺的對象。
「咦?那不是旭日嗎,四少怕是要撲了空。」回藥鋪的伙計瞧見經過店門前的身影,正要踏出門去打個招呼,一個渾身黑色衣著的老婦卻迎面撞上來。
「小扮兒,真對不住,人老了,腳步就不穩了。」
「您老沒摔著吧?」耶,他明明看旭日慢吞吞的走著,怎麼才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伙計扶著上門的客人,不忘打招呼︰「您口音陌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
「。」老婦危顫顫的遞出一張藥單。「我听說神農山莊的四少爺進城,料想今天一定拿得到藥。」
菜單上寫的是幾味治月復瀉的藥材,不特別珍貴,這兩天卻嚴重缺貨。
「您消息真靈通,四少的確剛進城。您等會兒,我給您配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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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齋只與回藥鋪隔了一條街,但他卻從未听聞過,或者該說他從不曾想過,會在這種地方找到人吧。
若是按照當初那張地圖,現在她應該是在西域某個小城里。還是她已經找到了她要的東西,所以提前結束旅程?
旭日齋的伙計松德送出一個客人,一陣鞠躬哈腰後,瞧見佇立一旁的嗣衣。
「公子要買雕刻嗎?」見嗣衣雖相貌出眾,但穿的衣服布料平常,身上也沒有什麼瘡錢的配飾,不像是有閑錢買雕刻的人,卻偏偏站在他們店門回,他是基于做生意顧客至上的不二法則,才勉強問問。
「我來找人。」
「找什麼人?」旭日齋里只有老爹一名、師傅一名、伙計一名,他要找哪一個?
「旭日。」
他想也是。「那你可得等等了,照理說,他現在應該還在往來茶棧。」一天到晚都有人找旭日,剛剛紅葉才來過呢,待會兒宰相的大公子要來,他可沒有時間管閑事。
也不開口詢問嗣衣要否入內等候,松德徑自進門。
茶棧?仿佛得到了什麼印證,嗣衣嘴角浮現淡淡笑痕。
如果再讓他遇上她的話……憶起今晨的夢,嗣衣的笑意凝結在嘴邊。
被打斷的夢境在現實中有了延續下去的機會,他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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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大哥,我終于找到你了。」紅葉像無頭蒼蠅似的在旭日齋附近徘徊。家里沒人,去往來茶棧又撲空,她只好到旭日齋來守株待兔。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紅葉迎上正朝旭日齋而來的旭日,急切的想要他去討回公道。
街上人來人往的,旭日拉過紅葉,兩人站到一旁說話。「怎麼了?」這個時候見到紅葉,他隱約覺得不妙。怎麼搞的,好像最近事情特別多。
「你听我說……」紅葉仔細說明來龍去脈。「……總之,那人可惡極了!」她決定以後將那些胡亂栽贓的人列為飄香館的拒絕往來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