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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人未滿 第13頁

作者︰程淺

「我……」腦子里擱著一件想不起來的事著實很難受,她想問曹葦杭知不知道那個故事,可是又隱隱覺得別扭。萬一他想歪了,說不定會誤會她對他有意思,然後樂個半死,她想還是回家再問羅映韜好了。

「我肚子有點餓。」她隨口胡謅。

「我有帶面包。」曹葦杭殷勤地解下肩上的名牌運動背包,拿出一個被壓扁了的肉松面包。都怪老媽,她上超市時老是不用腦筋,任一堆堆的罐頭、飲料把位于購物籃底的可憐面包壓成扁平狀。

他把面包遞到她面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剛學過的……呃,質量不滅定律,面包壓扁了,質量不會變少,應該也還滿好吃的。」

「不用了。你沒看見我正在忙嗎?」羅映雪瞪了他一眼,又嚴肅地訓起人,「還有,你不要把什麼東西都跟吃的聯想在一起好不好?」

曹葦杭莫名其妙地吃了一頓排頭,霎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提不起勁做自己的工作。

為了報復她存心忽視他的態度,他從她手中抽走一張宣傳單,邊看邊嘖嘖驚嘆,「你們那邊也太會造謠生事了吧?我爸才沒有炒地皮呢,我們家在台北的幾筆土地都是我外公給我媽的嫁妝。」

羅映雪听不慣他劃清界限又帶著輕蔑的語氣,凶巴巴地從他腳踏車的籃子里也抽了張文宣,準備大肆反擊。原本冰冷的軀體像是被浸到熱水中的溫度計,滾燙的血液火速沿著一格又一格的刻度往上攀升。早知道她就在班會上和曹葦杭來場世紀大辯論,非辯到他跪地求饒不可!

「嘿,還說不是金牛?」她吊兒郎當地拎著文宣的一角,晃開整整齊齊對折兩次的紙張。「彩色的又這麼大張,要花多少錢啊?」

「我爸有一個朋友開印刷廠的。」他急急地辯白,所有的腦細胞在瞬間活絡起來。

羅映雪這個不講理的婆娘!

「官商勾結!」她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地指控。

「你無理取鬧!」

「你……你喪心病狂!」

沒幾回合,羅映雪就敗下陣來。她會的成語已經大部分是用來罵人的了,沒想到還是比曹葦杭會的少。記得葉壯士曾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他的名字很有意境,好象還有什麼了不得的典故……哎呀,他們那種都市人沒事就愛吟詩作對一番,根本不知人間疾苦!

如果不要用成語罵,她就不會輸了。她板著臉,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喃喃地咒罵某人侵佔了她的地盤。

曹葦杭年紀小又好動,漸漸受不了這種無聊的工作,巴不得羅映雪多罵他幾句。

「生氣了?」他看著她的背影,悶悶地問。

羅映雪轉過頭,虛假地大笑三聲,拍了拍小手。「曹同學,我發完了,後會有期!」

她偏要刺激他!

「那……明天見了。你不是餓了嗎?快點回家吃午飯吧。」曹葦杭為她感到高興,敞開明朗的笑容向她道別,接著認命地發他那疊精美的文宣。

她呆住了,曹葦杭不但沒生氣,還關心她的肚子,她現在掉頭就走,是不是太不講義氣了?

「……我幫你吧。」她噘起嘴,自動自發地從他的車籃里捧起一疊宣傳單。

一定是有什麼連她也不清楚的東西在心底生根了,她百分之百確定絕對不是小說里寫的那種羅曼蒂克的愛苗,而是像細菌般會分裂、繁衍的一種情緒。沒有辦法把它消滅之下,為免毒發身亡,她唯一的選擇只有以毒攻毒,大發慈悲地幫曹葦杭發傳單就是第一波發病的征兆。

「映雪。」他輕輕地念她的名字,像在低吟一首雋永的詩篇。

「干嘛?」羅映雪沒發覺他聲音里的異樣,冷著臉回頭賞他一記白眼。她羅大小姐好心幫忙,這家伙就以為自己可以偷懶了嗎?

「你的名字好好听。」他不以為意地揉了揉她的發,像是突然間大了她好幾歲。

羅映雪的臉紅得像著了火,全世界的熱空氣彷佛都往她臉上拚命地擠。她很想說些什麼來軀走凝結在他們之間的詭異氣氛,腦漿卻像被不明物體吸得涓滴不剩,喉嚨更似梗了大大的鉛塊。周遭的喧鬧聲變得好遠,人潮也成了無關緊要的模糊背景。

她要說些什麼呢?

呼嘯著的北風朝他們站的方向不停地吹來。和他並肩發著同一份文宣,該死的又讓她想到那兩個可惡的無名氏。

千百年前的他們,為什麼有了錢就不再賣酒了呢?

第五章

埃無雙至,禍不單行,羅映雪真懷疑這句話是為她而發明的。或許開學時的「校刊事件」就預告了她會悲慘一整年吧。

立委選舉時,她阿叔輸給曹老頭一千多票,害她成了家族的箭靶。不曉得是哪個天殺的王八蛋拿照相機拍下她穿著阿叔的競選背心發曹亦修文宣的特寫,用來污蔑她阿叔眾叛親離,還說什麼連年紀小小的她都懂得判斷是非,要台南鄉親們務必看清羅致和的真面目。

她簡直要氣炸了,凡事沾上「曹葦杭」三個字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才國二的她當然不懂,幾乎沒有一場選戰是干干淨淨的,哪個候選人不耍些伎倆呢?

候選人間若是勢均力敵,更是會把對手的任何小差錯都拿來炒作一番,以求增加己方的勝算。這不是曹亦修的錯,更不是曹葦杭的錯,換成是曹葦杭幫她發傳單,羅家的陣營難保不會做出一樣的事。

而家族里的人罵她,不過是為了讓心里好過一點,沒有人真以為她被偷拍的那張昭一片是勝負的關鍵。

她整整和曹葦杭冷戰了一個多月,後來忘了是因為什麼事,兩個人才又開始講話。

偏偏不如意的事還不止這一樁。

首先是成水漾。

在別人眼里,她們還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可是成水漾已經不像從前那樣什麼話都對她說了。在她小小的心靈中,理所當然地認為友情是對等的,人家想要有自己的隱私,她也不能再任性地將自已的心事一古腦兒地向對方傾吐啊。

是不是水漾長大得比較快,厭煩了那種手牽手當好朋友的日子?

羅映雪好傷心,不知道要怎麼辦。厚著臉皮去問羅映韜,他只說那是無法避免的。

真的是無法避免的嗎?

成水漾依舊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濃情轉淡,她一時間實在調適不過來。

四月底是廣達中學的校慶,一連串的慶祝活動讓校園變得熱鬧非凡。除了每年都有的園游會、運動會,這一年還多了一項校園選美活動。校方會想舉辦這個活動,是因為一位目前正就讀某國立大學的校友當選了本屆中國小姐的第一名,她應邀回母校演講時,優雅的氣質和風趣的談吐讓學弟妹們贊嘆不已。于是,學校趁著這股熱潮,籌辦校園選美活動,旨在選出一位才貌兼備的校花,為廣達中學二十周年的校慶留下一個特別的紀念。

柄二甲全班毫無異議地推派桑小嫻代表班上參選。她人漂亮,功課好,在學校里知名度也夠,大家對她奪下校花頭餃都是信心滿滿。

誰知桑小嫻在投票的前兩個禮拜被毆打,臉上、身上都有教人不忍卒睹的淤青和傷痕,連腳都一跛一跛的,根本應付不了才藝表演和拉票的行程。

這倒和羅映雪無關。就算全班的女生都死光了,也不可能輪到她角逐校花,再說若真由她出馬,班上那些臭男生一定會選擇棄權,以免為一個凶婆娘白做苦工。

糟的是,桑小嫻的腳既然受傷了,自然無法下場跑大隊接力。大隊接力是校運會的重頭戲,每個班級搶破頭就為了得到冠軍獎杯。依校方訂的比賽規則,大隊接力共有四十棒,一男一女穿插,每個人跑一百公尺,所以桑小嫻的缺非得由女生頂替不可。班上只有三個女生沒跑大隊接力,一個重感冒,另一個體重足足有七十公斤,羅映雪就成了唯一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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