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驚惶失措地看他,「對不起,我……我以為你有避孕的。」少衡一直堅持不要小孩,從前他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佔有她,都不會忘了要做避孕措施。
「你……不想要小孩啊?」他皺了皺眉。再和遲敏在一起,他就沒戴過,他認定她會喜歡孩子的。
「你……你說過不想要小孩的。」她哀戚地轉過頭。無論如何,她也舍不得拿掉他們的孩子。
他松了口氣,「拜托你忘了以前我說過的蠢話。」
「可是……」她為難地看他,欲言又止。
「真的不想生?」他失落地輕摟住她,不想強迫她,但他絕不允許她去墮胎。
「不是,我是怕孩子和我一樣,是個私生子。」她不能殘忍地替孩子選擇一個不公平的起點,可是她也不願意拿孩子逼少衡娶她啊。
「傻瓜,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他如釋重負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當然會娶你。
我們年紀都不小了,如果想生小孩,還是別耽擱的好。我知道我們都不是在正常的環境中成長,但是我會很努力做一個好爸爸。至于你呀,只要把孩子當成我來疼就行了。」
遲敏笑了,隨即想到一個殘酷的事實,「項先生會把我給殺了。」先上車、後補票……
她不敢想象他猙獰的怒容。
「交給我來辦。」他體貼地說。遲敏做什麼事都很顧忌項澤明,每回他暗示他們該有個結果時,她總會虛笑著把話題帶過。現在有了孩子,她就沒有理由再對頂澤明隱瞞他們交往的事了。想著他們美好的將來,他根本不在乎會有多少人反對他們的婚事。
「說不定我只是吃壞肚子。」遲敏突然殺風景地插了一句話,自個兒傻傻地笑著。
必少衡扯動了一個虛假的笑容,無法苟同她獨樹一格的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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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君頡在國家音樂廳的演奏會是一年前敲定的檔期,要不然他還真不想回台灣。老爸、老媽鎮日都擺出一副要把他除之而後快的凶狠模樣,當了他們三十年的兒子,他第一次看到他們那麼團結。
今天他挑的曲目並不是很艱澀,一半是蕭邦和貝多芬的作品,一半是他自己的創作。
他從不認為復雜的曲子才能展現音樂家的深度與技巧,因此不少樂評家批評他商業氣息太重,其實從小做慣大少爺的他,壓根兒沒想過要靠這條路賺錢。
幕拉開時,台下已坐滿了黑壓壓的人,據說票在一個月前就賣光了。貴賓席上的一排人多半是他認識的,老媽專程從夏威夷飛回來,和老爸連袂出席。關少衡和阿敏都來了,但他們沒坐在一起。最詭異的是關家的另外三個人也來了。
敖庸風雅,他不屑地想。
時光在悠揚的樂聲中流逝,項君頡在演奏壓軸曲前,特意拿起鋼琴上的麥克風對台下說︰「最後是我自己創作的進行曲──HappyBride,獻給我此生最愛的女子,沒有她的支持,就沒有今天台上的我。」
台下的听眾為他感性的話而響起瘋狂的掌聲,他卻依稀能感覺到老爸、老媽冷冽的目光正朝著他射來。他沒說謊呀,阿敏大一時玩股票幫他賺了架名琴,兩年前又回瑞開接班讓他月兌身,沒有阿敏,他的生命鐵定黯淡無光。他一心專注于音樂,忽略了周遭很多的人事物,但他衷心期盼善良的阿敏能有個幸福的未來。
曲折離奇的旋律從他修長的指尖流泄,譜出了遲敏所經歷的愛情,再怎麼灰暗的段落,都竄動著永不止息的生命力,一點一滴灌溉出甜美的果實。當他的手優雅地在琴鍵上落下最後一個音符時,听眾們都不自禁地露出會心的微笑,感受到他想傳達的苦盡笆來。
台下的項澤明在如雷的掌聲中握住了妻子的手,「我常對他嫌東嫌西的,或許他走這條路是對的。」
陳愛庭對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許的淒涼,「如果你沒招惹小妹,她不見得會比君頡差。她天生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十歲就會彈蕭邦的離別曲,我常看她邊彈邊落淚。」
「我對不起你們。」他感慨地說,難過地想到宜家在香港的十幾年是不是日日以淚洗面。
她拍了拍他握住她的手,「她幫你生了個好女兒。」
曲終人散,他們打算到後台看看兒子時,關少衡朝他們走了過來,很有禮貌地欠身,「伯父、伯母,不曉得你們方不方便一起去吃個消夜?我也約了君頡和遲小姐,就當是幫君頡慶功。」
必少衡特地找爸媽來听演奏會,剛剛也差少妍去後台約項君頡了。阿敏不敢開口的問題,他今天晚上會幫她解決。
「好啊。」陳愛庭豪爽地答應了。她不認識眼前這個好看的年輕人,只隱約覺得他有些眼熟,可能是君頡和阿敏的朋友吧!
「關家的兒子。」項澤明在妻于耳邊低語,搞不清君頡什麼時候和他扯上了關系。
「同性戀那個?」陳愛庭終于想起自己是在八卦雜志上看過他,驚呼著回頭多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關少衡好風度地對她微笑,氣氛霎時尷尬起來。
到了關少衡預先訂位的俱樂部貴賓室,項澤明才發現來的人還真不少,連關景禾夫婦和關少妍都來了。他隱約覺得這是一場鴻門宴。
兩對長輩很自然地寒暄一番,唐念汾首先就同陳愛庭恭喜︰「項太太,你的兒子不但才華出眾,挑女朋友也很有眼光呢。」話是這麼說,她心里卻很不服氣,誰不曉得遲敏是項澤明從安頌搶過去的大便宜。
「哪里,」陳愛庭敷衍地笑著,「令公子一表人材,可惜我沒有女兒啊。」哼,她還擔心關少衡會想染指君頡呢。
山雨欲來風滿樓呵!項君頡和關少妍噤聲不語,在兩個女人的針鋒相對中頓悟到關少衡安排這個飯局的目的。他們實在不該來的。
「爸、媽,」關少衡一站起來,遲敏立時嚇得低頭猛喝茶。今晚的事少衡和她商量過了,她認為不妥當,可是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好听任他作主。可是她現在好想臨陣月兌逃喔。
「我有對象了。」
唐念汾皺了皺眉。這種話少衡為什麼要挑這種場合提,千萬別說是姓「童」的。
「我和遲敏下個月初結婚。我們還沒決定要不要請客,今晚先請大家吃頓飯。」他輕描淡寫的話凍結了房間里的空氣,四位長輩都愣住了,誰也沒料到會听到這麼令人震撼的消息。
「阿敏,這是真的嗎?」陳愛庭緊張地抓住遲敏的肩膀。
「嗯。」她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
「我不準!必少衡,你該不會為了掩飾自己同性戀的身分,就拐遲敏當你老婆吧?」
項澤明氣憤地重拍桌子,不能諒解關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遲敏。
「阿敏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們一定會有婚禮。」關少衡語氣堅決地與項澤明對視,不明白他怎麼有資格說「不準」。
「我也不準!」關景禾听項澤明當著他的面侮辱他的兒子,火氣也大了起來。「你怎麼能確定遲敏肚子里的小孩不是項家的?」他兒子要是娶了一個公然和項君頡同居的女人,豈不是淪為上流杜會的笑柄?
「遲敏的孩子當然是我們項家的骨肉。」項君頡優閑地發言。他豁出去了!他放話說阿敏和自己同居,就是希望老爸能讓她認祖歸宗,他自己闖的禍,還想賴帳啊!阿敏寧可受盡苦楚,也不願說出真相,她處處為他們夫妻著想,他們就不能將心比心嗎?她的肚子都被搞大了,他們還想瞞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