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曉得我被這個誤會害得有多慘?你對我那麼好,害我見了別的女孩都覺得她們好凶。」他耍賴地羅織她的罪名,故意把話說得曖昧。
遲敏弄不懂他居心何在,趕忙轉移話題,「我知道你現在事業很成功。據說有人想幫你出書,被你回絕了。」
「你遠在溫哥華,還那麼關心我的動靜?」他驚訝的嚷嚷,懷念起調侃她的美妙滋味。
「不……不是啦!」唉,她說好了要收心的,可是他一賴皮,她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那是因為項先生每回見到我就要罵我一次。」
「他對你好凶,那一次看到他甩了你兩巴掌,我真想沖上去揍他。」
明明早已事過境遷,遲敏听他說得煞有介事,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臂,「別這樣,其實我照你的話,用冰塊敕一敕,很快就不痛了。只是他把我戴了很多年的眼鏡打破,讓我很舍不得罷了。」
老天!她被打成那樣,念念不忘的竟是一副眼鏡?像她那般念舊的人,不會對他們的過去不存依戀吧?!
「阿敏,」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決定用最淺顯易懂的話向一個感覺遲鈍的女人示愛,「我……」
親昵的氣氛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散。「阿敏,我的牛角面包呢?」
項君頡興師問罪地閃進遲敏房內,冷不防地被一個幾近全果的男人駭著。
「關少衡?」待他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長相後,更驚訝得差點站不住腳。「阿敏,你在我的屋子里做這種事?」他氣急敗壞地吼著他唯一的妹妹。沒有別的可能,一定是關少衡使了什麼下三溢的手段拐騙她!
「我們什麼也沒做!」遲敏焦急地跳了起來,掀開被子就想跳下床。
項君頡謗本不理會她的話,關少衡的赤果就是最好的證據。「所以你寧可讓老爸替你背黑鍋,也要拿瑞開當注碼去倒貼一個野男人?」他終于明白運敏當年為什麼有膽子忤逆項澤明了。
「項君頡,你嘴巴放干淨一點!」這就是一個被譽為「世紀末最有氣質的音樂家」
嗎?太可笑了!
「我才要警告你手腳放干淨一點呢!」項君頡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接著又教訓起遲敏,「我媽到溫哥華了。她本來今晚就要過來看你,是我要她先給你一個晚上做心理準備。你想,她如果看到你這樣子,會作何感想?」
「君頡,你千萬別告訴她!」她跑過去拉住他的衣角哀求著。
「你太過分了!」項君頡甩開她的手,氣沖沖地轉身下樓。「她明天一早過來,你自己看著辦!」
「君頡!」遲敏驚惶失措地追了上去,一不小心踩空了一階,整個人在樓梯上翻滾了五、六圈才停住,筋骨痛得彷佛要散了。
必少衡無聲無息地走下樓梯,在她身邊蹲了下來。他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眼皮。
阿敏哭了。那個從未在他面前掉過淚的女人,居然為了項君頡哭得淚痕狼藉。他的心涼了半截。遲敏不擔心他怎麼看待她和項君頡的關系,卻那麼怕未來的婆婆對她印象不好,他還有什麼希望?
遲敏掙扎地想站起來,痛呼了一聲後又摔倒在階梯上。
必少衡小心地推拿她的足踝,意識一點一滴地流去,渾然沒注意到自己正赤身地暴露在冷空氣中。他不發一言地抱起她進房間,替她蓋好被子。
「我不會強人所難。」在他們分開的這段日于,很多事都改變了。或許項君頡做了很多的努力,讓遲敏覺得把一輩子托付給他是值得的。他還傻得以為自己說幾句好話就能讓一切重來嗎?
遲敏依舊淚流不止。她在乎阿姨對她的看法啊!她一生都怨媽媽不知檢點,要是知道她和少衡的事,一定會更瞧不起媽媽,嘲笑她女兒有樣學樣。
「你還哭?項君頡不要你的話,我當後補行了吧?!」他倔強地抹去她的淚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貼著遲敏的側臉,關少衡的淚不受大腦控制地流下。灼熱的淚滴沿著遲敏的臉頰滑落,與她的淚混在一塊。她驚詫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狼狽的臉孔。
「眼楮閉起來!」他羞憤地伸手遮住她的眼。
「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就是說這句話。」遲敏輕柔的話語讓他更加心痛難當。
他心有未甘地摟緊了她,「而我現在卻只能這樣抱著你,什麼都不能做了。」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嗎?此刻,他多想將遲敏壓在身下,吻她、愛她、讓她懷一個他的孩子……太遲了!他寧可欲火焚身至死,也不會再欺負她。
遲敏放縱自己靠在他懷里,靜靜地不說一句話。只這麼一夜,就當是獎勵自己兩年來的堅強吧!
第八章
天蒙蒙地亮了。不知名的小鳥兒駐足在二樓窗外的平台上,無憂無慮地輕唱著。遲敏撐開酸澀的雙眼,看著睡在她身旁的關少衡。她一整夜都沒睡,以前和少衡同居時,他們一向各睡各的,他從來沒像昨晚一樣,抱著她不放。
她輕輕拿開擱在她身上的手,躡手躡腳地下床去梳洗。
阿姨今天就要來看她了。在她十五歲那年,項澤明到香港去接她,送她到美國和君頡一塊念書。剛開始,君頡有些仇視她,她則一直覺得自己身分卑微,比較像是他的伴讀。沒多久,阿姨專程飛到美國來看她,什麼也沒說,第二天就一個人搬到夏威夷去住了。
她想向阿姨說聲「對不起」,想告訴她媽媽生前很惦記她,希望她別生她們的氣……
必少衡累歸累,卻也一夜不能成眠。遲敏起床後,他悄悄地坐起身,看她忙進忙出地打扮自己。他從沒看過她站在衣櫥前猶豫那麼久,可想而知她是多麼重視和項太太的會面。
遲敏隱約感覺到有雙眼楮在打量她,她一回頭,才發現少衡已經醒了。
她看了一眼表。六點半,阿姨不曉得什麼時候來?
「你要趕我走?」看她一臉為難,他苦澀地揚起唇角,把昨晚月兌下來的衣物穿上。
「對不起,今天早上的約會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我再跟你聯絡好嗎?」她沒能盡到地主之誼,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我不接受這種敷衍。」她想選擇項君頡的話,為什麼不對他明講?
「我……我沒有敷衍你。」她有口難言啊。
「那你跟我回台灣。」遲敏對他向來唯命是從,他簡直不能忍受這次她一再給他軟釘子踫。
「我走了的話,項先生、君頡,還有阿……項太太,他們永遠都不會諒解我的。」
「只要你跟我走,項家父子那邊我會幫你擺平,總之不會教你為難。」
遲敏緊咬住下唇,心里正強烈地掙扎著。少衡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盡避她曾經為了他傷心欲銫。但她不能那麼自私啊,她想好好和阿姨說說話,想听她親口說原諒媽媽──那是媽媽臨死前最大的心願啊。
「阿敏,」關少衡直勾勾地看著她,「你今天讓我一個人出了你的房門,我這輩子就不會再見你了。」他沒辦法再承受見了她卻要保持距離的煎熬,不如將她的溫柔塵封在記憶深處。
「少衡……」她水靈的雙眸盛滿了驚慌與歉意,很明白地告訴關少衡她的答案。
「很好。」他冷笑了一聲,提起地上的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
遲敏跌坐在床沿,難過地把頭埋進被窩里。過了好久好久,一陣又一陣的門鈴聲才驚醒了她。
她沖到鏡子前順了順頭發,才匆匆忙忙地下樓去開門。門開的一剎那,一個中年貴婦微笑著對她點頭致意,她頓時呆立在原地,想了一夜要說的話此時全忘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