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敏,你要敢尋死覓活的話,我生生世世都不會放過你!他咬牙推開了櫸木大門,會議室里空蕩蕩的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
「遲敏!」他失控地放聲大吼,不想放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上黃泉路。
突然,一聲慘叫後,一顆黑黝黝的頭顱探出了桌面。遲敏吃痛地揉著撞上桌角的額頭,心慌意亂地看著眼前偉岸的男子。
「……副總早!」她強自鎮定地點頭問好,順勢低下了頭。
「你躲在桌子底下干嘛?」哼,她倒很自動地改了稱謂啊!氨總?听了就很不爽!
「我……我不小心打翻了回紋針。」她聲如蚊蚋地解釋著。昨晚她在街頭游蕩了好久,才找了家飯店投宿。一整個晚上她的淚水沒有停過,害得她今天做什麼事都恍恍惚惚的。
必少衡惡狠狠地瞪著她,很想叫她把頭抬起來。
「副總,你找我有事嗎?」遲敏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有禮卻生疏地問著。
「你什麼時候把你的東西搬走?」關少衡很恨自己的不爭氣。對遲敏,他有什麼好心軟的?
遲敏愣了一會兒。「今天晚上可以嗎?」他迫不及待要將她徹底甩開的態度深深刺傷了她。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勉強自己對他惡聲惡氣。
必少衡一言不發地轉頭就走。遲敏平靜得出乎他意料,她甚至連一滴淚都沒掉……
至少沒在他眼前掉。
遲敏嘆了口氣,手忙腳亂地將一份份報告用回紋針夾好。
少衡沒說「不行」就代表「可以」了──她很墮落地放任自己在心底這麼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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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少衡和遲敏攤牌後,一夜未成眠的可不只他一人。
必少衡冷血地執行他的復仇計畫,童兆頤自認是最大的幫凶。不同的是,少衡有恨遲敏的理由,可是他沒有。遲敏和少衡一般,當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朋友,他卻辜負了這段友誼。
因此,九點半的會議上,當他看到遲敏依舊陪同關少衡出席,他的心情只能用驚喜交加來形容。冗長的會議結束後,他當著關少衡的面,不由分說地拉著遲敏去用餐,故意忽略他鐵青的臉色。
「昨天我擔心了一整晚,你跑哪兒去了?」在辦公大樓中庭的餐廳里,童兆頤很親切地問著遲敏。
「我暫時住飯店,慢慢再找房子。」
他深深地看著她,神情充滿了歉意,「阿敏,對不起,我很早就知道少衡在打什麼主意,卻沒告訴你。」
她苦澀地揚起唇角,「沒關系,你一定也很生我的氣。」人有親疏遠近,兆頤和少妍應該也認識好多年了,他和少衡同聲出氣是正常的。
「沒這回事。只是你為什麼要騙少衡沒交過男朋友呢?」他們的關系弄到沒有轉圜的余地,很大的一部分是她在這一點上選擇了隱瞞。
遲敏低著頭不說話,心里好難過。為什麼沒人肯相信她呢?她很確定君頡不是一個始亂終棄的人,再說項先生常催他早點結婚,他則千方百計地力保單身的身分,怎麼會和少妍鬧得那麼嚴重呢?
「我沒怪你的意思。其實你不想承認和項君頡交往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是少衡太固執了。」童兆頤嘆了口氣,「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沒告訴你真相是因為我賭少衡會假戲真作。每次他跟我說到阿敏怎樣又怎樣的時候,我都覺得你們在一起會很幸福。他和你同居後,生活正常很多,在我心里,你就像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可惜沒能達成任務,是嗎?」她無意識地攪著瓷碗里的濃湯,一點胃口都沒有。
童兆頤對她笑了笑,「你和少衡鬧翻後,不會也一並和我絕交吧?」
「不會。」兆頤的友善溫暖了她的心,她很願意好好珍惜這一份友情。
他模了模她的頭,有感而發,「你太寵他了。從來沒有女人能跟他那麼久,更何況你們是朝夕相處。」
「他……他也對我很好。」
他詫異地望著她溫柔的神態。關少衡那家伙絕對會後悔的!
「別愁眉苦臉了。心情不好時,盡避打電話找我訴苦,別把心事悶著。」他搖了搖頭,「你和少衡都是超級愛自虐的人。」
「我還好。我一直不敢相信少衡會喜歡我這麼平凡的女人,所以我都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場夢,夢醒後,我就得回頭再過灰姑娘的日子。我想,我每天都這麼說一遍,等到真正失去時,就不會太難過了。」她笑著說︰「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你別太逞強。不想在少衡面前落淚的話,就在我面前哭個夠吧!」他心疼地將她摟進懷里,輕輕撫著她的背。
這一幕恰巧落在關少衡眼里,他微瞇著眼,嘲弄的眼神盤旋在遲敏身上,對她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
「有話跟你說。」他拍了拍童兆頤的肩膀,率先走出餐廳大門。
遲敏隔著大片的落地窗,听不見他們的對話,只看到他們都懶懶地將雙臂交疊在胸前,橫眉豎眼地對視。
「天下女人那麼多,你用不著撿我玩過的。」無法解釋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態,他就是見不得他們兩個卿卿我我,心里該死的不好受。遲敏的動作未免太快了些!
童兆頤存心氣他,「我樂得坐享其成。」
「當你想到我們曾經月兌光了衣服,在床上熱烈交纏時,我不信你會沒有任何感覺。」
童兆頤臉上帶著輕蔑的冷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不會是在暗示我,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毛病吧?」
必少衡氣得揮拳朝他臉上打去,不懂多年好友怎會為了一個稱不上「紅顏」的女人和他翻臉。童兆頤也不甘示弱地用手肘狠狠頂他,兩個人拳腳相向,在寬敞的長廊上扭打成一團。
遲敏連忙跑出餐廳,驚慌地想拉開他們。「你們……別打了,會被同事看到的。」
「阿敏,你閃遠點,我今天非幫你出一口氣不可!」媽的,他幾百年沒和人動過手了!包何況小時候和別人打架,他和關少衡永遠是同一國的。
「兆頤,你別沖動,有話慢慢說!」少衡發起狠來比兆頤凶猛多了,很快地佔盡上風。遲敏知道兆頤比較好說話,吃力地拉住他的臂膀。
遲敏拉的人竟然不是他?!必少衡心里更不是滋味,下手也愈來愈不留情,盡往童兆頤的臉上招呼,也不顧自己空出了多少弱處讓他攻擊,全然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一聲悶叫後,童兆頤的鼻子流出了兩行血柱,他依舊不服輸地往關少衡身上撲。眼看少衡一拳又要往他臉頰打去,遲敏不顧一切地伸臂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體隔開他們兩人。關少衡當然狠不下心揍她,只得硬生生地收住拳頭,心中的抑郁自不在話下。
「別打了。」遲敏回頭朝跌坐在地上的關少衡哀求著。
他太低估遲敏了!他們分手的隔天,馬上有人為了她找他拚命。哼,遲敏的心變得可真怏,他還不是遍體轔傷,為什麼她不過來抱他?為什麼她護的是別的男人?
童兆頤滿臉污血,俯還對著關少衡露出勝利的笑容,搞得他心頭一把火熾烈焚燒,直想找他再干一架。
聞風而至的汪書翎不敢置信地望著雙雙掛彩的兩個男人,他們不是好哥兒們嗎?
「怎麼了?」她心急地幫關少衡整理好西裝,憂心忡忡地問他。
「練練拳腳。」他冷冷地拍了拍手,意猶未盡的模樣。
直率的汪書翎還來不及細思他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眼光就被另一角的情景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