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今天難得沈小姐大駕光臨,來來來,開放一個點歌的機會,看看誰三生有幸啊?」杰拿起麥克風大肆吹擂一番,惹得沈寒怒目相視,她才沒把握剛好會唱客人點的歌呢。
??由於俊俏的老板活力四射的推銷,台下頓時活絡了起來,一只只手紛紛在空中舉起。沈寒點了一位獨坐的長發女子。
??「Because?you?loved?me。」那位女子的嗓音低啞,桌上的煙灰缸堆滿了煙蒂,顯然是個傷心人。
??沈寒點了點頭。這首歌在她於芝加哥念書時,橫掃排行榜達數月之久,略略含悲的旋律傳唱在大街小巷,渲染出一片愁滋味。
??阿奇放下調酒的工作,向先前的歌手借了吉他,自動自發地上台幫沈寒伴奏。沈寒不會彈吉他,他曾興致勃勃地想教她,她卻敬謝不敏,只為了怕一雙柔荑負荷不住。很可笑的理由,阿奇從此成了她的專屬搭檔。
??她清亮的聲音幽幽地唱起席卷全球的暢銷曲,宛如一個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正在大家眼前上演……
??「不錯吧。」杰坐在沈寒的位子上,與有榮焉地問。
??台上全神投入的她,聲音里多了一股歷練後的蒼涼,比起幾年前更適合詮釋這樣的曲子。PUB里的客人不復喧鬧,出神地靜靜聆听著;而那位點歌的女子已是眼角噙淚,泫然欲泣。
??「嗯。」他沒什麼所謂的音樂素養,只是單純地覺得她的歌聲很動听。
??「你知道嗎?」杰和趙之愷素昧平生,卻自然而然地和他聊起沈寒。「幾年前有一天,有位歌手蹺班,沈寒也沒準備,便被我和阿奇架著上台唱了一個晚上。」他的神色因回想起過往而變得溫柔,捻熄了手上的煙輕笑著,「隔天就有人捧了大把鮮花來店里等著听歌。結果,那天的客人一知道沈寒只是臨時客串,馬上逼我去聘她來駐唱。沈寒哪有那個時間?於是,可憐的我成了眾矢之的,被抱怨得耳朵差點長繭。更夸張的是,一個在唱片界頗享盛名的制作人還費盡心機地想要簽下她呢。」
??「後來呢?」像沈寒這樣才貌兼具,想不紅都難。
??「沈寒說她不想笑給不喜歡的人看。」杰莫可奈何地搖搖頭。可以肯定的,她不喜歡的人是比別人多上一些。
??這樣的女人難怪處處難與人妥協!趙之愷心中一動,抬眼朝舞台上的沈寒望去,深凝的目光恰好觸著了她的,她遠遠地朝著他嫣然一笑。
??他不禁愣住了。悠揚的樂聲更肆無忌憚地釋放著蝕骨銷魂的魅惑,變本加厲地侵佔著他逐漸沉淪的心……為什麼?為什麼她偏選在這一刻對著他笑?
??了解她愈多,他就愈難按捺住潛伏在心底對她不尋常的情愫。她對他發怒、對他淺笑、對他說起自己青澀的過去……然而,這都只是她無心的撥動,她根本不知道他對她的心。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像對沈寒這般,有那麼多難以自己的情緒。
??而她永遠也不會懂。
??沈寒收了最後一個音,趁大家深陷的思緒尚未恢復,沒來得及喊「安可」前,一溜煙地跑回角落里的位子。
??「謝啦!」杰拍了拍她的肩,起身將座位歸還,重回工作崗位去處理店內的大小事宜。他得留點時間、留點空間給人家小倆口培善感情。
??「還可以吧?!」她氣息未穩,得意的問句沒一絲謙遜,擺明了在博君贊美。
??「比席琳狄翁差一點。」他笑了,就是不想順她的意、正面承認她唱得好。
??沈寒氣得不理他。她要有那麼完美的歌喉,早就揚名國際了,還需要待在公司看他臉色嗎?哼!他還知道這首歌是Celine?Dion唱的,真難得呀!連這麼好發音的名字都得譯成中文講,令人好生佩服。
??石桌上的杯盤早已見底,兩個人坐著也甚少交談,氣氛卻是怡人的自在與融洽,讓他們都沒有想走的念頭。
??此時,一個很年輕的服務生不經老板指示,就送上了一大籃爆米花,說是要請他們的。
??「這家店的服務真不錯。」趙之愷真心地稱贊著。
??沈寒白了他一眼,「你少傻了!他是存心讓你吃到口渴,好再點酒喝。」這種伎倆也只能誑騙他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家伙了。服務生八成看他們吃完東西、喝完酒,久久都沒有動靜,是以送上一籃爆米花,提醒他們別白白坐著,趕快加緊消費。杰手下的工讀生真是訓練有素啊!
??「是嗎?」好像有點道理。
??「我說的當然不會有錯。」她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式,看得他暗暗覺得好笑。「每一行做生意的手法不同嘛,不過賣酒可比我們賣那些科技產品好賺多了。」她有些感慨。
??她的「我們」說得順理成章兼同仇敵愾,直把他好不容易歸位的心神又勾引得亂七八糟。
??「那你要不要再點杯酒?」沈寒對這個花花世界的了解比他多出許多,在她眼中,他一定土得不知如何形容吧?
??沉醉不如時的沈寒被服務生的舉措推回了現實,她看了看表,才發現已經快十點半了。明天還要上班呢,她晚睡是無所謂,但不好意思拉著一個奉公守法的良民墮落夜生活。
??「好晚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了?」她掙扎著拒絕了再多坐一會兒的誘惑。
??「好。」他略感失望地拿起桌上的帳單到櫃台付帳,告別這個夜晚委實讓人依依不舍。
??一個美麗的夜晚所費並不多,他正打算付現時,杰伸手就把會計小姐手中的帳單給揉了。
??「今晚我請客。」沈寒這一次的男人看起來比上回好多了。
??「不行!」沈寒很沒氣質地嚷著。奇怪,杰明明很小氣的。
??「好歹你也是這家店的股東,『偶爾』吃吃免錢的也是應該的嘛。」不收她錢還不爽?怪哉!
??「今天又不是我付帳。」說得冠冕堂皇!只有今天一次不收費,他就說成她偶爾吃免錢?這個虧她絕對不吃。
??「我就是不收,你能怎樣?有本事你來顧店啊!」杰自恃勞苦功高,吊兒郎當地挑釁沈寒。
??「阿奇!」她只好轉頭向他的親密愛人求援。
??阿奇苦笑著聳聳肩,這個忙,恕不相幫。剛剛杰指了那個男人給他看,他們一致認為沈寒的眼光突飛猛進。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杵在這兒礙著我做生意。晚上不是還有『節目』嗎?快去,快去。」杰一古腦兒地推著他們出門,奸笑著向沈寒揮手道別。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你還安排了什麼節目?」趙之愷疑惑地問道。她不是才要他送她回家的嗎?
??沈寒漲紅了一張俏臉。好在天色黝暗,且有習習夜風為她發熱的臉頰降溫,要不然她一定會沖進店里劈杰一掌以泄憤。趙之愷這個超級呆頭鵝,听不出杰的話暗藏著無邊春色嗎?
??「沒有。」她只能屏氣凝神,迅速地否認。解釋這個太羞人了,她可擔不起污染純情男子的罪名啊!
??「原來你也是老板,難怪你什麼都懂。」
??噢,他今晚怎麼變得那麼笨?她說的那些話哪有什麼深奧的大道理,幾乎每個都市人都懂吧?!
??「唉!本來想說敲你一頓,年底還能多分些紅的,誰知打錯了算盤。」人情是杰在做,她卻得付上一部分的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