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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記事 第12頁

作者︰程淺

等了約莫十分鐘,予勤才結來課程,提著手提袋走出教室。

「會不會很累?」我笑著接過她的袋子,撥開她有些凌亂的劉海。

「爸爸是不是明天就回來?」她答非所問。

「對啊!明天我們就可以一起吃晚餐了。」

她很滿意地點點頭,才乖乖地跟在我身後離開。走近我停放車子的車位時,她突然吵著要去街角買雞蛋糕吃。

「不好吧,都要吃晚餐了。」奇怪,她平常吃東西也頂挑的,怎麼會喜歡吃平淡無奇的雞蛋糕?

「可是坐我隔壁的女生說,那個老婆婆賣的雞蛋糕真的好好吃。」

「是嗎?」我還是覺得不該在飯前吃點心。

「我分一塊給你吃。」她很慎重地和我打交道。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莞爾一笑。她這麼小就懂得利益均沾的道理?

「好吧!」反正雞蛋糕應該佔不了胃腸太大的空間。

牽著她的手走到轉角處時,冷不防地,巷子里沖出幾個彪形大漢,手上赫然是一把把的槍,周遭淨是民眾的尖叫聲,場面一片混亂。

眼看情況不對勁,我趕緊拉了予勤想往回跑,沒想到她卻在听到警察鳴槍示警時,嚇得愣在原地。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居于劣勢的歹徒瘋狂地持槍掃射。當一個身上已然中彈的歹徒邪笑著把槍指向予勤時,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撲過去護著她滾倒在地。

「盼姨,你流血了……」她在我懷中抬起頭來驚呼著。

「別起來……」說完這句話後,我忍不住痛暈了過去。

第五章

頭好重,好象作了一場很累人的夢,昏昏沉沉地就是睜不開眼楮,耳邊卻有許多模模糊糊的熟悉聲音響著,如絲如絮地飄蕩在空中︰

「我看,我們誰也別告訴她,她八成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那以後怎麼辦?醫生說她大概不能生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至少別讓她曉得肚子里死了個孩子,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唉!也只有這樣了,她年紀輕輕的……」

「親家母,你別太傷心,一切都是命啊!」

「想到地無法為聶家添個孩子,我們實在過意不去。」

「怎麼這麼說呢?要不是為了予勤……」

記憶紛紛地回籠,拼湊成令人心驚的事實──我挨了那一槍後,不但孩子沒了,甚至……無法生育了?

老天爺,你怎能這樣待我?你明明知道我多想要這個孩子的。

我強忍著不讓淚水滴落,假裝仍睡著,我實在不曉得該如何面對那一張張為我惋惜的臉孔。

對不起,聶大哥,我食言了,而且那份禮一輩子也無法補送了。是不是老天爺認為我們兩個之間沒有真愛,所以不給我們孩子?可我真的是很愛你啊!

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散去,我才卸下偽裝,放任淚水一滴滴地滑落。驀然間,一只溫熱厚實的手掌覆上我的臉頰,輕輕地拭著我的淚水……他回來了?

「是不是傷口疼?」

睜開酸澀的雙眼望見他憔悴的面容,我只好故作堅強地點了點頭。

「回來了?」我掙扎地想起身,他趕緊伸過手扶我,讓我倚在床頭。

「嗯。爸在電話里告訴我你被送進加護病房時,我還怕……」

「怕見不到我了?」

「醫生說你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他咬著下唇撇過頭,沒回答我的問題。

「予勤還好吧?」

「她嚇壞了,明天會來看你。」

我又點了點頭。偌大的病房中只有我們兩個,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又得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心里悶得好難受,真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你先回去吧!」我勉強笑了笑。

「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他輕聲地要求著。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又不听使喚地掉了下來,是不是只有在我遭逢生死關頭時,才能擁有這麼奢侈的溫柔?

「很痛嗎?要不要叫醫生來?」他著急地問。

我抹了抹眼淚。「不用了,愛哭的毛病,就算華佗再世也醫不好。」

「還有心情開玩笑!」他瞪了我一眼,按著又說︰「接到爸電話的時候,我想著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還欠我一份禮,不是嗎?」

我的心頓時被撕扯開來,腦子遲鈍地想著該如何圓謊?

「我看上了一個領帶夾……很漂亮,我……我出院後就去買給你。」

他定定地看了我很久,用一種若有所悟的表情。

「你明明是知道的,為什麼要悶在心里?」

「知道什麼?」我一時會意不過來。

他有些激動地將我摟住,「你明明知道有孩子對不對?我幫你整理住院衣物時,看到好幾本育嬰方面的書被你藏在衣櫃里。」

「對不起,孩子沒了。」

「說什麼傻話!」他輕撫我的背安慰著。

「醫生說不能再生了。」這才是令我最難過的。雖然都快邁入二十一世紀了,而我也在美國念了很久的書,可是我的觀念依舊受到傳統的桎梏。女人不能生育,不就等同被宣告殘廢嗎?

太不公平了!有人千方百計地避孕,而我卻注定一輩子無法生小孩。縱使有很多思想新潮的女性不願意生育,但「不願意生」和「不能生」是有很大差別的──「不願意」

是自由選擇的結果,「不能」卻背負了多少心酸和無奈啊!

「你裝睡?」他有些微的驚訝。

我苦笑了一聲,要不然要我哭給他們看嗎?

「不知道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我那些書都看了一大半了,還畫重點、做筆記……

變百貨公司時還會去看看童裝。你知道嗎?小孩子的衣服好好看。我還研究巿面上的嬰兒女乃粉、紙尿片,牌子也選好了……還有,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予賢’,賢明的賢,男孩女孩都可以用,你一定也覺得不錯吧?」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大堆,淚水已不知不覺地流了滿面。

「別哭了!除此之外,你的身體沒受到任何影響,已經很幸運了。」

「你不懂,根本就不懂!」我放肆地哭囔著,「那是我和你的小孩啊!」

他倏然捧起我的臉逼我直視他,「你听著,我並不在乎有沒有那個孩子,但是我無法想象沒有予勤會是什麼樣子!」

「你太過分了!」我恨恨地躺回床上,拉起棉被蓋住頭臉,傷口因為動作太劇烈而隱隱作痛。

「盼盼,你別誤會……」

「我不要听!你給我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著,心里卻期盼他能好言好語地對我解釋清楚。

可是,我听到的卻是他遠去的腳步聲和門的開合聲。

懊死!他就這樣扔下極度沮喪和悲傷的我,自己走了?他對我到底有沒有一點真心?

************

之後的一個禮拜,訪客多得不得了。聶詠夷固定每天下班後來探望我,固定帶著一大束瑪格麗特──我敢用生命打賭,那絕對是我老媽「暗示」他送的。

我見了聶詠夷,總是一句話也不說,他就靜靜地在一旁坐著。如果爸媽或公婆來了,我才會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意興闌珊地和他搭幾句話。巧的是,爸媽每次來看我,聶詠夷一定都還沒走,再加上小桌子上永遠擺著一大束新鮮得彷佛掐得出花蜜的瑪格麗特,他們對這個女婿簡直滿意極了。

他們也一致認為好在聶詠夷已有了兩個孩子,要不然發生了這種意外,還真不知如何向婆家交代。盡避我從前在家里倍受寵愛,但爸媽還是不免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觀念,殷殷期盼我能做個稱職的聶家媳婦。

在媽面前,我都得裝得格外開朗,因為爸爸私底下跟我說,她在家里哭得死去活來,只恨不能替我挨那一槍。害得媽媽這個樣子,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想來想去,只有聶詠夷沒心少肺的,偏偏我什麼都有,就是沒骨氣!每天到了下班時分,我就開始期待他的出現,即使他總是一句話都不說地坐著,我也覺得有某種特殊的意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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