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例行公事。」張子揚心里暗嘆了一口氣,她以為他會對她怎麼樣嗎?
沈靜這時才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敝了!她想,他們應該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到了張子場的辦公室里,沈靜還依稀能感覺到門外有許多窺伺的目光。她並不知道大家都對適才會議上,他們兩人「相安無事」的狀況頗不滿意。
「坐啊!」張子揚招呼沈靜在辦公桌對面的皮椅上坐下。
「你瘦了!」他翻閱著桌上的文件,不經心地說著。
沈靜的嘴角泛開了一朵微笑,張子揚的父母和他怎麼都把這句話當開場白?
見沈靜不回話,張子揚遞了一疊文件給她,「這是近來你所需完成的一份評估報告。」
說著,他又從櫃子里拿出一個卷宗,「這是從前一個類似的CASE,格式你可以當作參考,不需要拘泥。下星期一以前交給我。」
按著,張子揚又為地介紹了公司和她部門下的組織,末了還加上一句︰「不會的事可以問我。」
沈靜點了點頭,「謝謝。」
「還好嗎?」張子揚的話聲分明充滿了情意。
「這是一份很理想的工作。」沈靜誤解了他的意思。
「我指的是……你的生活。」張子揚用許多女人都無法抗拒的眼神凝視著她。
沈靜愣了一下。「我的生活絕不致影響我的工作表現,還請總經理放心。」她刻意加重了「總經理」三個字,好拉遠彼此的距離。
「那麼你是過得不好!」張子揚怔怔地低聲呢喃著,沈靜卻听了個一清二楚。
好一會兒,她才出口詢問︰「總經理,請問返有事要交代嗎?」
他搖搖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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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說,像沈靜這麼一位「空降」的主管,並不會太受歡迎;可是她在會計部的人氣實在很旺。大家都覺得她深受公司器重,基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想法,每個人都想在她面前奮力表現。
而且,她實在親切有禮。
像是今天下班前,徐小眉匆匆忙忙地送來一份分析表。
沈靜大略看了一下,「徐小姐,這份分析表好象不太完整。總經理今天下午不是交代將兩家新成立的公司列入考慮嗎?」她抬頭看了看時鐘,「可能要麻煩你加班了,這份分析表明早工作會報時要用。」
徐小眉一副面有難色的模樣。
「有困難嗎?」沈靜一直期許自己做個體諒下屬卻不流于縱容的主管。
「我……我答應陪我男朋友一起過生日。」話一出口,她便低頭吐了吐舌頭。天啊!
她竟然笨到對一個離了婚的女上司說要幫男友過生日,看來她注定得留在公司挑燈夜戰了。
沈靜笑了笑,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那麼你先下班吧!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那……這份分析表……」徐小眉怯怯地指著桌上的文件,心中還怕沈靜「笑里藏刀」,話中別有含意。
沈靜再度給了她一個和煦的微笑,「我會完成的。他一年只有一次生日啊!」
于是,徐小眉喜出望外地道了謝,像只花蝴蝶般地翩然離去。
沈靜只好留在公司加班了。她打開計算機,重新做著分析表。猛地,她想到張子揚生日時兩人鬧得不歡而散的往事。她甩了甩頭,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都六點了,居然還有人走到她面前。她輸入一個指今後,才抬頭看是誰來了。
是她的老板──張子揚。
他自動自發地搬了一張椅子到她身邊坐下,懶懶地靠著桌子,一只手側撐著頭問她,「今晚和顧嘉南沒有約會?」
「沒有。」她從結婚後就沒見過他了。
張子揚的臉色卻黯了下來。今天晚上沒有,那是代表很多其它的晚上有?
「那可以請你吃個飯嗎?」為了這個女人,他已經極力踐踏自己的尊嚴了。
「我今晚要加班。」沈靜的口氣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一天八小時不夠你把工作做完?」他的話里很有些輕視的意味。
「勤能補拙。」沈靜胡亂應了一句,她不想解釋自己是為下屬「捉刀」。
「是啊!你就是傻才會看不見我對你的好。」張子揚語含怨懟地說著,卻瞧見沈靜氣鼓鼓地,雙頰都脹紅了。
他太過分了!沈靜緊握著拳頭,恨不得揍他一頓。當初他是如何糟蹋她的?現在卻裝成一副無辜的樣子。
看著沈靜不肯說話的賭氣模樣,張子揚不禁有些痴了。
一個連生氣都別具風情的女人!
「那天晚上的事真的很抱歉。」那是他生命中過得最糟的一個生日,因為他做了一件錯到底的事──雖然對于得到她初夜的事實,是有那麼一點心疼的喜悅。
「我說過別提那件事。」難得沈靜會近乎歇斯底里地吼著。
「很痛是不是?」他感到心都要碎了,小心翼翼地問著。
沈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為什麼他一定要提起這令人難堪的話題?為什麼隔了這麼久才問她……問她痛不痛?
久久沉默。
沈靜意外地瞥見張子揚紅了眼眶,眼里滿蓄著沮喪與自責。
「真的很對不起。」
她知道他是誠心道歉的,不禁垂下了頭說︰「我對你其實也很殘忍。」
是啊!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張子揚心里燃起了一線生機,「那我們一筆勾銷吧!」
沈靜朝著張子揚苦笑,他怎麼會那麼天真?
「我向來恩怨分明。我做錯的事,不會奢求你原諒;你對不起我的,我也絕對無法忘掉。」
張子揚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我總是惹你生氣。」
他緩緩地背過身子,軌電梯的方向走去,連背影都教人看得出落寞。
沈靜挫敗地低下頭,為什麼天下這麼多女人,你偏要在我這里找罪受?她不知道這個問題也一直令張子揚迷惑。
第七章
沈靜上任已有一個月了,頗讓公司中的同仁們失望,因為她和張子揚一點「擦槍走火」的跡象都沒有。而且,大家還為她貼上了「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卷標,只因沒人敢踫張子揚上過手的女人。
她不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反而樂于專心做自己的工作。
最近是有些不同了!
她桌上總會有秘書插上去的一束白玫瑰,讓手下的職員們瞧得眉開眼笑的。大家都覺得這樣一個出色的女人小泵獨處太可惜啦!而且,既然沈大小姐肯把花插起來,那豈不是「郎有情,妹有意」嗎?只是不知道那個幸運的男人是誰?
沈靜倒是覺得花插起來和丟進垃圾桶一樣招搖,沒必要自表清高。更何況,白玫瑰著實賞心悅目。
「鈴……」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沈靜立刻拿起話筒。
「喂?」
「喜歡我送的花嗎?」
「是你?」沈靜有些驚訝,聲調卻很平靜,畢竟這個人也在她腦中那份「送花嫌疑犯」的名單中。
「喜不喜歡?」電話那頭的人急于追究答案。
「喜歡花,不喜歡送花的人。」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這麼殘忍?」語氣中卻流露了欣賞之情。
「我不是你玩得起的。」沈靜一字一字清晰地說著。
「哈!炳!炳!此言差矣!第一,我對你不是玩玩的心態;第二,若你真有個價,張子揚出的數我並非出不起。」
「我不想讓自己是紅顏禍水,害得別人兄弟鬩牆。」
張子揄又是一陣大笑,「這句話也不通,張子揚早不要你了。」
沈靜聞言,倏地脹紅了臉。是啊!自己太抬舉自己了。幸好現在是在講電話,沒讓對方看到她的狼狽樣。
張子榆嘆了口氣說︰「沒錯,自小我總愛和大哥爭。但對你,我不是這種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