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回局里了,我也該回家,拜拜。」展然知道他可能又有勤務,她明白體貼地說完,轉身要走出醫院。
「我送你回去吧。」皓庭追上來說。
「不用了,你不是要趕回去?」展然連忙拒絕。
「不會耽誤多少時間,走吧。」皓庭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和展然再相處一段時間,即使是短短十秒也好。
見皓庭堅持,展然也不好再拒絕,乖乖地跟著皓庭走,心中仍是五味雜陳。
展珩出院已好多天,他的同事們也因為公事繁忙,許久未來看展珩。不過展珩也復元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天就要到新單位報到。
「哥,你好了嘛。」展然一回家見展珩坐在沙發上發呆,用力拍一下展珩的肩膀說。
「喂,謀殺你老哥呀!」展珩哀號地叫著。
「你在發什麼呆?」展然質疑。
「他們沒來,我好無聊。」展珩老實地說。
「他們忙得要命,誰像你呀。」展然沒好氣地白了展珩一眼。
「我就不相信你不想見他們,尤其是皓庭。」展珩邪笑一聲,瞅著展然看。
展然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關皓庭什麼事?」
「皓庭……叫得挺順的嘛。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欣賞他,不是我說大話,普天之下能和我較量而不分上下的,就只有他了。如果你喜歡他,我可以制造機會撮合撮合,你覺得怎麼樣?」展珩一副熱心助人的模樣,看了就令人覺得恐慌。
「你管好你自己吧,老大不小了,還不趕快交個女朋友,不要一天到晚窮極無聊地算計你老妹。」展然迅速掩飾住心中油然而生的喜悅,撇撇嘴說。
「你真的不要?還是你喜歡的是書岩?」展珩自顧自地說。「書岩是不錯,可是他有點木頭,不太適合你。雖然我平常喜歡逗你、貶你,不過老實說,你漂亮、反應一流、聰明伶俐,我想來想去,只有皓庭配你最說得過去。這些天來,我可看得一清二楚,皓庭平常對女人是不假辭色、保持距離,對你卻獨獨例外,不知道是因為你是我妹,還是因為他喜歡你,這我要好好研究,去套他的話,好!」展珩用力拍一下手,唇角微揚,神秘一笑說︰「就這麼決定了。展然,等我消息。」
「哥,你別發神經行不行啊?你打算把我的臉丟光嗎?硬要把我塞給人家,我又不是丑得沒人要。」展然生氣地抗議。
「拜托!他們又不是不認識你,看過你的人,誰敢說差?只有你選人,沒有人挑你,我要不是看在皓庭和你登對,我才懶得管你的事呢。更何況,皓庭的為人我最清楚,如果你能和他在一起,我也放心。」展珩挑明地說。
「那你也很奇怪,為什麼不早介紹我和他認識?還說我和他匹配。」展然雙手環抱,等著展珩的解釋。
「因為……因為……我曾經以為他是同性戀者,後來才知道他不是;而我們的工作也一直很忙碌,哪有時間介紹你們認識。要不是拜我這次受傷所賜,你們還沒機會見面呢。」展珩自以為了不起地說。
「哥,你的腦袋真的壞了。不跟你?嗦,我好累,想休息了。」展然不理會展珩的胡說八道,自顧自地上樓回房。望著展然背影,展珩不禁在心中計量,滿意地笑著。
「把工作辭了,回來幫你爸爸吧。」顏母走進展珩的房間,對展珩說。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當上警察,別叫我辭職。更何況爸有書岩幫忙,以後展然也會去幫忙,用不到我啦。你就饒過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兒子我是商業白痴、經商傻子,你不是存心要爸的公司倒閉吧?」展珩東扯西拉地說一大堆理由。
顏母眼神露出惶恐。「你別再當警察了,你不能讓我再面對失去你的痛苦。上次是你運氣好,逃過一劫,但下次難保你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再逃過一劫。」
「媽,這次我受傷,但下次我未必會受傷呀。別這麼杞人憂天嘛!」展珩有些不耐煩。
「我不能不這麼想。現在有那麼多人動不動就走上街頭抗議,你又隸屬保一,鎮暴陣線幾乎每次都有你,我每次看你在電視里被人丟雞蛋、丟石頭,甚至是丟糞便,我這做媽的,心里有多難過!每個職業都有最基本的尊嚴,我看不見你們警察的尊嚴在哪里。是,治安是不好,歹徒是抓不到,但這要怪誰?要不是立法不嚴、公權力不張,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如果我們的社會再這樣下去,我寧願回到戒嚴時期,至少那時候的警察比較有威嚴,我不用在家擔心我的兒子隨時會受傷,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展珩,現在時代不同,你辭職好不好?你就算賦閑在家我都無所謂,只要你不要再當警察。」顏母難過地說。
「媽,我又不是廢物,拜托你行不行?」展珩正色地說。凝視著母親憂心忡忡的眼神,展珩深深地嘆了口氣,慎重地說︰「媽,我知道我們的地位不如往常,可是,就如服務生一樣,今天他服務了十位顧客,其中五位待他客氣、禮貌,另外五位或許就嫌他怠慢、無禮,甚至差勁的客人還會潑他水、破口大罵,他不一樣也要忍?就像我們一樣,有人對我們尊敬,有人對我們不屑,這是一定的道理,我們的職業一樣是警務人員,要保障他們生命財產的安全。其實,在十個人之中有一人認同我們,我們就真的心存感激了。至于危險性,我只能說,無論我是從事哪種行業,如果大限已到,強留也留不住。總之你別擔心,行不行?」展珩眼神透露出永不退縮、絕不放棄的意念。
顏母緊張地拉著展珩。「別下任何決心,你就不能為我想想嗎?」
「媽,你不能拿親情來強迫我。這工作,我甘之如飴,樂在其中。我不想過行尸走肉的日子,別逼我好不好,我保證,類似的事不會再發生。」展珩承諾地說。
「保證敵不過人家的鐵棍、拳頭,甚至是子彈。未來是未知數,我不要坐在家里整日為你擔心、煩憂,你就不能安心讓我睡個好覺嗎?」顏母仍不放棄地要求展珩。她真的害怕失去展珩,她害怕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情景,她不要再過半夜被惡夢驚醒的日子。
「媽,你別再為難我,我不可能辭職。」展珩躺回床上,目光直盯著天花板,口氣不太耐煩地說。
听出展珩口吻中的不悅,顏母很難過。
「你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我的關心?」
「逸璇。」顏父出現在房門口,無奈地叫了一聲。「你不也不在乎展珩的感受?展珩不畏艱難,願再回工作崗位,你應該給他鼓勵,不要為難他。」
「慕謙……」
「展珩是個好警察,他有這樣犧牲奉獻的胸懷,我們應該要支持他,你就別讓他心煩。」顏父勸著。
「爸,謝謝。」展珩感動地向父親說。
「沒辦法,誰要我們生下你這寶貝蛋,只好認了。逸璇,想開點,大難都躲過了,還怕什麼嗎?」顏父溫柔地拍拍顏母,柔和地說。
顏母幽怨的眼神對上顏父。
「你明明和我一樣憂慮,你卻……」有些責備。
「只要他不怕,做父母的就只有支持。展珩,以後小心點。」顏父慎重地再交代一次。
展珩自信地點點頭。
顏父滿意地一笑,帶著顏母回房,打算好好說服妻子。
才剛到家,電話聲就響起,展然疲憊地拖著沉重腳步走到電話前。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