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蝶舞站起來,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蝶舞!」葉離叫道。
她慢慢轉過頭,茫然的看著他,眼中噙著淚,輕聲說道︰「對不起,哥哥。」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葉離不禁呆住。
「哥哥,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不會再傷害表姐,也不會再讓哥哥難過。」她說完,推開房門,走進去,房門在她身後緩緩闔上。
她的樣子……很頹廢很懊惱很落寞很悲傷。
甩甩頭,葉離心想,大概她也被自己嚇到了,她本來不是那麼暴力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會忽然表現得這麼失常,還是等她冷靜一下,明天再問她理由。
四周籠罩著濃重的黑暗,她的心也被黑暗包裹著,霍蝶舞慢慢走下床。
穿過靜謐的客廳,輕輕推開隔壁房間的門,皎潔的月光傾瀉在床上,一對俊男美女,相依相偎,好夢正酣。
床頭櫃上的水果盤里,一把水果刀在月光中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霍蝶舞靜靜看著他們,嘴角露出一絲淺笑,緩緩拿起刀子,用力刺入喬依依的胸膛。
「啊!」一聲慘叫,鮮血頓時噴薄而出,濺了她滿身滿臉。
睡在旁邊的葉離,突然睜開眼楮,晶亮的眼眸冷冷的注視著她,冷冷的說︰「你真的殺了她?」
霍蝶舞握著刀子的手,開始顫抖。
「我對你說過的,」葉離淺笑,那笑容亦如那個秋日的上午,他們第一次相識,燦爛而純淨,「她死我絕不會獨活!」他慢慢從她手中拿過刀子,狠狠地刺進自己的胸膛……
「啊!」霍蝶舞在一聲慘叫中驚醒,睡衣粘在身上,渾身都沁出了冷汗。
她捂住自己的臉,怎麼會?怎麼會做這麼可怕的夢?
難道,自己的潛意識里,真的想殺死喬依依?不會的,不會的,從小到大,自己連殺死一條魚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會去殺人?還是自己的表姐?
可是,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底說,那是因為你妒嫉,妒嫉,瘋狂的妒嫉,妒嫉葉離說的那句話「她死我絕不會獨活。」
這樣深沉的愛情呵,讓自己妒嫉的愛情,終其一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到。
葉離,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這個事實擊碎了她心底最後一絲痴心妄想。
也許,這是一件好事,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呆在他和表姐身邊,見證他們的幸福。畢竟,他們都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看著他們幸福,才應該是自己最大的幸福吧?
想來想去,原來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不但傷害了表姐,也傷害了葉離。曾經介入他們之間,害得他們分手,表姐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也是為了某種報復吧?
那麼,自己一定要和喬依依說清楚,他們之間就不會再有誤會,不會再有裂痕,就會幸福的相愛下去。
晚上傷害她的事,也要很誠懇的道歉,請求她的原諒,自己真的很過分……
霍蝶舞看看床頭的鬧鐘,已經是凌晨兩點,但是她並不在乎,她等不到明天早晨,迫切想告訴依依自己的想法,請她以後好好的愛護葉離,愛護自己的哥哥。
第9章(2)
下定決心,她走下床,沒有開燈,模黑穿過靜謐的客廳,走進隔壁的房間。
「依依!依依!」她輕輕叫道。
依依似乎睡熟了,沒有回答。
「啪!」她打開牆上的開關。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的靜謐,尖銳漫長的叫聲不斷持續著,直到只剩下嘶啞的余音。
整棟十二號樓的燈光依次亮起,最先沖過來的自然是喬振宇和霍海蓉,在見到喬依依的一瞬間,霍海蓉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一時間,本來寬敞的客廳擠滿了人,樓梯間里也布滿了人,到處充斥著睡意和疑惑的喊叫、詢問和紛至沓來的腳步聲。
曾經美麗妖嬈的喬依依躺在床上,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插在她的胸膛,鮮血噴薄而出,染紅了水粉色睡袍和藍底白色碎花的床單。
瞪著大大的瞳子,臉上的表情憤怒而驚訝,唇畔逸出一絲血漬。
葉離是第一個走進霍家的外人,他把霍蝶舞拖出來,阻止別人進入喬依依的房間,並且把客廳里的閑雜人等都趕了出去。
然後,他的視線就凝結在霍蝶舞身上,她蜷縮在沙發上,臉色慘白,雙眼瞪大,呆呆的凝視著地面。
他注意到她白色睡衣下出來的蒼白肌膚,頸部青色的大動脈跳動得異乎尋常的快而且微弱。
十五分鐘後,一輛警車停在丁香花園十二號樓下,一同來的還有一輛救護車。
葉離低聲對從身邊走過的一個身穿白袍醫護人員說︰「拜托你去看看那個女孩,她好像嚇壞了。」
醫護人員看了他一眼,走過去,蹲在霍蝶舞面前,用手電筒照照她的眼楮,觀察她的反應,問她幾個問題,霍蝶舞用平板的、幾乎听不到的聲音回答,她完全不關心別人對她做了什麼。
他又測測她的脈搏和血壓,然後拿了一條毯子,裹在她身上,對葉離說︰「你最好給她找一杯熱牛女乃。」
葉離對身邊的揚子低語幾句,揚子點點頭,走出去。
他自己就在霍蝶舞旁邊坐下,輕輕攬住她的肩,將她慘白臉頰垂落的頭發撩開,輕聲的安慰她。
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的張志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時揚子拿著一杯牛女乃走進來,葉離接過來,慢慢的溫柔的喂霍蝶舞喝下去。
張志昭眉頭皺得更緊,他注意到,葉離的手臂受了傷,並且和霍蝶舞手上的傷痕一樣,都不會超過十二個小時。
牆上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
門窗都有鐵柵欄,木板椅子很不舒服。
這里是S市公安局的審訊室。
張志昭打量著坐在對座的少年,即使是在這樣一個特定的空間里,依然無損他優雅的氣質和夢幻般的美麗。
從來沒有人能把白色穿得這樣不染縴塵、淋灕盡致。通體的純白,反而映襯得他像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白皙細膩光潔。
湛藍的眼眸沉澱著厚重的悲傷,神情有些疲憊,卻很坦然。
輕輕咳嗽了一聲,張志昭說道︰「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記錄在案,都可能作為呈堂證供,如果你有任何虛假或者不實的證詞,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葉離默然。
「作為凶器的水果刀上,找到了你和霍蝶舞、霍海蓉和另外一些殘缺的指紋,對此你有何解釋?」
「晚飯後,我給她們削過水果,至于蝶舞和霍阿姨,水果刀本來就是他們家的,指紋留在上面,完全不奇怪。」
「我可以接受你的解釋,」張志昭點點頭,「另外據我們調查所知,2008年3月24日下午,你和霍蝶舞曾經和死者喬依依發生了沖突,甚至是肢體上的沖突,沒有錯吧?」
「是的。」葉離說道,那棟樓隔音不好,應該會有很多鄰居听到了當時的爭吵。
「你們為什麼事起沖突?」
沉默了一會兒。
「很難啟齒嗎?」
「不是,」葉離輕挑眉毛,「我回家的時候,發現蝶舞在哭,我就過去安慰她,您知道的,我們兩個曾經交往過,依依很不高興,就吵了起來。」
「有人听到霍蝶舞曾經大喊要殺死喬依依,是這樣嗎?」
挑起的眉毛打了結︰「我想您應該很清楚,很多人在吵架的時候都會頭腦發熱,說些言不由衷的話,那並不具有任何實質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