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強力維護亞爾酒莊信譽,雖是出于工作,他心里仍覺欣慰。
直到這時他才出聲,走到他們面前,要處理這件令她感到棘手的事。
「先生是……」張經理納悶地看著眼前出現的英挺外國男人,這時間餐廳休息中,服務人員不會讓客人進來。
「你好,我是齊格非,亞爾,出差到台灣和代理商討論亞爾酒莊酒品在亞洲的總代理權事宜,听到貴餐廳發生狀況,特地跟來了解一下。」齊格非掏出名片遞上一則。
張經理接過名片,看見上面頭餃,驚詫愣住,意外亞爾酒莊副營運長的突然到來,趕忙也掏出自己的名片,禮貌地交換。
「亞爾先生能過來,那事情更容易處理。」面對普通女性業務員跟法國大酒莊副營運長,張經理態度自是大不同,能跟酒莊副營運長直接反應問題,比起透過代理商更能有效率的求償。
錢韋伶雖因這差別待遇,內心泛嘀咕,但一見齊格非出現,她竟有種心安,那情緒令她有些意外,于是安靜站在一旁,要看他如何處理這問題。
「我已听到大略狀況,能否請張經理將那支變質酒交給我檢查一下?」
張經理于是將置在一旁桌上的酒杯遞給他,方才就是倒了些酒讓錢韋伶試飲一口,證明酒確實變質,還另外抽樣開了同批的兩瓶酒試飲,雖沒問題,張經理仍決定全數退回。
齊格非拿過酒杯,看了下酒液色澤,再嗅聞氣味,並沒飲用就將酒杯給放下,接著拿取變質酒的酒瓶仔細審視上面的酒標,再拿取軟木塞嗅聞了下。
「這瓶酒確實變質,且成分摻有甲醇,含量雖不算高,卻是劣質假酒沒錯。」齊格非很快做出結論。
一旁的錢韋伶愣住,還以為他會為自家酒莊的質量信譽做背書保證,不料他竟只聞了下味道就輕易道出是假酒!
張經理對他輕易下斷定也頗為訝異。「既然亞爾先生承認亞爾酒莊的酒有嚴重問題,奉餐廳飲酒客人揚言要提告求償,還請亞爾先生給予理賠承諾。」
「我只說這瓶酒確實是假酒,並沒說亞爾酒莊出產的酒質量有問題。」齊格非看向張經理,正色道。
「呃?」這段听起來矛盾的話,令張經理跟錢韋伶都一臉錯愕。
「這酒瓶、軟木塞及酒標是亞爾酒莊的無誤,然而里面內容物並非亞爾酒莊所釀制。」為證實他嗅覺無誤,他這才又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讓酒液在口中停留兩三秒,便將酒吐回酒杯中,繼續開口道︰
「這支紅葡萄酒的黑皮諾並非產自亞爾酒莊的葡萄園,也非法國產區,而是來自第三世界國家的葡萄酒產區……」不需送檢驗,他僅憑嗅覺及味蕾便能詳細道出成分及葡萄品種來源地,光嗅聞軟木塞便能分辨上面殘留著兩款葡萄酒氣味--真酒與被調換的假酒,令在場其他兩人驚愕不已。
突然間錢韋伶對他有了很大的改觀,先前他總在她面前裝白痴,對台灣小吃提問諸多問題,現在面對葡萄酒,他表現出高度專業,整個人散發一股魅力,令她不覺有些肅然起敬。
「這瓶葡萄酒明顯被調包,我能如此肯定判斷,還有其他理由,貴餐廳侍酒師在開啟這瓶酒時,應能知道軟木塞早被開過,要不也能在第一時間嗅到酒的異常,怎還會倒給客人飲用?」
「如果不是該名侍酒師太不專業,就是他居中配合或根本是他自行策劃此事件,意圖讓客人向貴餐廳求償或造成貴餐廳形象損壞,我強烈建議貴餐廳著手調查該侍酒師與那位客人是否有關聯。」齊格非神情嚴肅地分析始末後,要求張經理陪同前往餐廳酒窖,他要親自檢查其他酒品。
錢韋伶也跟著他一同前往地下室,齊格非一一檢視張經理指定欲退回的亞爾酒莊的數箱不同款葡萄酒,檢查酒標及瓶口軟木塞外的封膜是否被動過手腳,並仔細嗅聞瓶口處,一旦軟木塞被開欣過,即使重新密封加上封膜,他也能嗅出那些微氣味,沒多久他便完成全部檢查工作。
「張經理打算退回的酒,我可以保證絕無問題,若在這些酒中發現一瓶變質假酒,我以亞爾家族名譽擔保,一瓶假酒先賠償五百萬歐元,若造成飲用者身體不適,求償另計,是否可請張經理將這些酒留下,待這起事件調查清楚後,再決定恢復酒單供應或做退貨決定。」齊格非語帶要求道,這不懂是為錢韋伶解困,也為自家酒莊護住信譽。
「既然亞爾先生這麼說了,這些酒就都留下,而針對那瓶問題酒,本餐廳定會詳加調查出真相。」張經理同意不退貨,一支問題酒能得到台幣兩億左右的賠償擔保,他也就無須擔心再發生萬一了。
「這件事既跟亞爾酒莊扯上關系,我方當然不會置身事外,我稍後會請律師跟張經理做聯絡,務必將這起事件盡快處理好,厘清真相。」齊格非交代完,領著錢韋伶一起離開餐廳。
「別擔心,就算張經理執意退貨,這責任也跟你無關。」見她步出餐廳仍沉默不語,齊格非要她別心生負擔。
回想不久前,听到她向張經理道歉賠不是的情景,他心生介意,就算那是她面對工作問題該有的態度,他還是不想見將來的老婆受一分委屈。
「這件事絕對是他們內部侍酒師搞的鬼,若不是個人欠錢找人來設計餐廳,借故敲詐一筆,就是受同業重金委托來破壞這間餐廳名聲的。」齊格非說得篤定,經歷過商場上大大小小的競爭,一些卑劣手段他可是看多了。
「你很厲害耶!簡直可當緝毒犬,鼻子比狗還靈。」錢韋伶這才抬頭,朝他揚唇一笑。
她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不是擔心或感到沮喪,早在他現身那刻,她內心原有的忐忑便已消失無蹤,她沒說話一方面是根本沒有她說話的余地,一方面則是專注聆听他分辨假酒及解決事件的魄力,對他不免心生敬佩。
「緝毒犬?」齊格非意外她一開口就天外飛來一筆。「我該當這是恭維嗎?」他略歪著臉,低頭望向她,面露一抹狐疑。
「呃?抱歉,我不是罵你,我只是太意外你嗅覺跟味覺的靈敏度,非常敬佩而已。」錢韋伶忙解釋著,不免有些歉然,她真的沒有間接罵他是狗的意圖。
「我接受你的贊美。」齊格非薄唇一揚,笑得溫和。
他不僅不介意她的另類贊美,還歡喜領受,這可是她第一次稱贊他,對他表示敬佩,令他心情大好。
「真的很謝謝你的幫忙。」她由衷感謝道。若非他跟來親自出面做處理,這件事肯定弄得很復雜、很棘手。「這沒什麼。」齊格非慶幸自己有跟了來,才能及時為她解圍。因為這起事件,錢韋伶對齊格非的好印象提升不少。
原本聲明只在上班時間帶齊格非去試吃小吃的錢韋伶,竟答應在放假的周六晚上陪他逛饒河夜市。
只因幾日前出現問題灑的那家餐廳,在調查後證實是侍酒師有問題,他一手主導那起假酒事故,是由于收受某餐廳的金錢,接受私下委托,要對該餐廳形象搞破壞。
這事件因齊格非介入,委派律師與調查員做調查,不過兩三天便水落石出,不僅還亞爾酒莊清白,也還給錢韋伶公司清白,張經理還親自向他們上司和齊格非表示歉意,並聲明往後會更推廣亞爾酒莊的酒品。
事情圓滿解決,錢韋伶不禁再度向他道謝,他笑笑地問她隔天能不能帶他去逛夜市,她也就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