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多想了。」回過神,黎愷的臉色迅速恢復冷漠淡然。「文斌,你來得正好,我有事同你說。」
「什麼事?瞧你慎重的。」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譚文斌有些下解。
「我要你回平盧。」
「回平盧?!」他還想參加他的婚禮哩!現在就叫他回去?
「對,回平盧去籌備你自己的婚禮。對了,我這里有派得上用場的,全送給你。」黎愷沒有多做解釋,但他敢大聲保證,那妮子逃離他以後,肯定會去找文斌的。
若是不教她親眼見著文斌與未婚妻的恩愛模樣,她是不會死心的。
「我的婚禮自有家人會準備,你是怎麼了?決定不成親了?」
他信誓旦旦地說︰「不成親是暫時的,我要她愛上我!」到時再舉行婚禮還不遲。
第六章
寧朝嬋靜坐在梳妝台前,心頭撲通撲通地狂跳,雙手緊張地絞著帕子,一雙美目慌亂地往外頭瞧去。一會兒為著人兒將至而雀躍,雙頰酡紅;一會兒為著人兒未來而遲疑,唇瓣咬起。
自從小齡把芬芳帶回來,且確認一切將按照計劃進行之後,她是心安了不少。
等婚禮當天,她就要離開這里,不會變成任何一個男人的禁臠。
她曾看過花苑里的姑娘們為男人所苦、傷神的模樣,甚至有幾個姑娘還為了籌心上人進京趕考的旅費而賣身,最後卻落得被拋棄的命運……諸多諸多的教訓告訴她,男人是不可信的,所以她才會把自己的情感封閉起來,直到見到了譚公子。
他救了她三次,雖然不算是救命之恩,卻足以讓她相信他跟其它男人是不一樣的;還有他那溫和的笑容,總是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
才不像那個惡霸,每當他的身子偎近她時,她就宛如受到莫大的脅迫般,總是讓她喘不過氣來。
包氣人的是,他還偷去她的吻!
思及此,寧朝嬋掩住嘴,直到讓胭脂印上了掌心,才慌然松開。
她嘟著嘴望向銅鏡。抿了幾下,幸好胭脂仍完好地附在唇上,只是沒那麼艷紅了。
呃,他那種輕薄的舉動,該不會是對所有初識的姑娘都這麼做吧?!
若是如此,被這種不專情又花心的男人奪去吻,還真是悲哀、倒霉透了!而做這種花心郎的妻子,更是可憐,肯定得夜夜垂淚了。
丈夫天天都在親吻不同的女人,這、這教她怎麼受得了?
嘖!好端端的想他干麼?
她應該想想怎麼說服譚公子,答應讓她跟著他才是。
她思來想去,就是沒有想到一點,那就是黎愷怎麼對待其它女孩子,都是她自己的想象而已。
敝了,小齡去傳個字條,怎麼這麼久還沒把人請來?
須臾,門外傳來一陣輕悄的腳步聲,她恍然回神,確定來人絕不是小齡;小齡若是將人請來,腳步必定是愉悅且跳躍的,不會如此規律。
難道……是譚公子一個人來了?
莫非小齡為了讓他們獨處,所以沒領人進門?寧朝嬋猜測著,身子已有意識般地站起,旋身面對來人。
門呀地一聲開啟,寧朝嬋咧出最誠意、滿意、歡欣、絕艷的笑--
哪知,一個笑,就嫌多余了。
「怎麼是你?!」很不給面子的,她的笑容當著他的面直接垮下。
「當然是我。」
黎愷沒錯過她那愉悅的神情在見到他以後徹底改變,活似換了另一張臉,他刻意地攤開手心里的字條,明知故問地說︰「這字條不是妳給我的嗎?」
「胡、胡說!」寧朝嬋瞥了下,熟悉的字跡讓她怔愣。
字條怎會落到他手上?
「不是嗎?『妹有急事相告,請公子到花苑相敘。』這可是小齡交給我的,難道不是妳對我的熱情邀約?」黎愷惡意地曲解字條里的意思。
他當然知道字條是她讓小齡送去給文斌的,若不是文斌將字條交給他,也不會教他氣昏頭地急奔下山,一心只想揍她的小。
「亂講!這又不是要給你的,你不要自作聰明。」听到「熱情邀約」這字眼由他口里吐出,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小巧的臉蛋上泛起尷尬的紅潮。
「哦,不是嗎?那就怪了。這明明是小齡拿來的字條,再依咱們的關系--妹不是指妳、公子不是指我,那指的是誰?」他故意裝蒜,要听听她怎麼解釋。
自己的字條未送至譚公子手中,還被他這樣扭曲,寧朝嬋是又氣又急,面色薄暈、吐息紊亂,深吸了口氣,縴手往外一指。「反正不是指你,你快點出去,讓人見到了不好。」
黎愷不走,反倒上前逼近她,面露肅冷之氣。「妳怕誰見著?譚文斌嗎?」
「你!」寧朝嬋咬著牙,很想將他趕走,可她知道自個兒會白費工夫。
「告訴妳,他不會來的,因為他已經啟程回平盧了。」他不懷好意地說謊道。
「用妳不聰明的小腦袋想想,要是他真的對妳有意,會不來向妳辭行嗎?」
什麼?走了?!
寧朝嬋無意識地退了兩步,像深受打擊似的。「他走了?」
她已經厭倦了假裝愛吃鬼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想要逃避婚事,因而想離開涼城,所以才會找她唯一信任的譚公子幫忙,想不到他竟然先走了?!
黎愷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麼,只見她苦愁著一張臉,心里萬分不是滋味。
我決定了,我要去找他!握緊拳頭,寧朝嬋在心底用力吶喊宣告著。
她那信誓旦旦的神情,教黎愷不須多想便知道她想干什麼。
咬著牙,他忿忿地忖道--他非得讓她愛上他不可!
同一個小小的空間,心思各異的兩人,彼此懸殊的想法即將把他們的未來緊緊牽系在一起……
「姑娘,妳是開玩笑的吧?」小齡听完寧朝嬋的計劃之後,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姑娘為了不嫁給少寨主,情願冒險,跑得遠遠遠!
若是按照原計劃,由譚公子帶姑娘離開,這當然沒問題;可現在譚公子先走一步,讓姑娘獨身前往尋郎,未免太危險了吧?!
「我正經得很,誰跟妳開玩笑!」寧朝嬋瞪了小齡一眼。
叫這麼大聲不怕把嬤嬤引來?真是怎麼都教不乖!
「可是妳一個人上路,不會太冒險了嗎?要是妳找不到譚公子,途中折返,迷路了怎麼辦?」小齡擔心地問。
泵娘出嫁當日,她又得陪著芬芳,免得招來懷疑,不然她就跟在姑娘身邊了!兩個姑娘雖比不上一個保鑣好用,但好歹也有個照應。
「妳喲,別這麼烏鴉行不行?我下會打扮成男人嗎?而且我一定會找到譚公子的,妳放心好了。」寧朝嬋似乎都想妥了。
「那……要是譚公子還是不受妳感動呢?還有,他把字條轉給少寨主,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妳沒意思?況且譚公子不是已經有未婚妻了嗎?」
「他、他現在是對我沒感覺,可不表示以後不會有啊!再說,男人嘛,多一、兩個紅粉知己也很正常。」她揮揮手,表示自己的不介意;不,其實應該是,她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她有去細思的話,定能察覺自己對譚公子並無獨佔的,眼下她一心只想著如何離開這里而已,她相信,不論會遇上多少困難,都比上了花轎、嫁給花心惡霸好。
小齡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覺得此舉非但不妥,還欠缺考慮。
「好了啦!小齡,妳別在那兒里嗉,趕快替我準備幾套男裝,再把我的私房錢拿出來,婚禮那天我一定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