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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蘭 第45頁

作者︰晨薔

對于怎樣處置白蕙才好,方丹頗費躊躇。

早在巴黎的時候,繼珍的信曾促使她在心里作過一個簡捷的決定︰一回家,就讓這位白小姐卷鋪蓋。

可是,回家以後,她並沒有按此行事。

最大的原因是西平沒在。繼珍直截了當地說白蕙纏住了西平,而西平對她也不一般,佣人們影影綽綽的話語幾乎可以說是作了旁證。如果真是這樣,不等西平回來,就打發掉白蕙,顯然不妥。

方丹並不是為白蕙考慮,而是為兒子著想。西平為公司的事到南京奔忙,做媽的卻在家里攆走他的情人——就算她是情人吧——他回來後會怎樣想?方丹的母愛不允許她這麼做,而且這麼做也太缺乏風度了。

再說,明智如方丹,豈能不懂,就是把白蕙辭退,也割不斷兒子同她的聯系。她那個聖旦女子文理學院,兒子又不是找不到。說不定由此倒會激出西平的反抗,反而把西平更快更牢固地推向白蕙。

一想到將有一個女人來和她爭奪兒子,而且將獲得兒子的心,方丹就覺得受不了。但正因為如此,不是就該把事情辦得更慎重一些嗎?

白蕙算什麼?一個小小的家庭教師罷了。幾時要她走,還不是一句話,急什麼?

說實在的,方丹挑不出白蕙什麼毛病,此次回來也沒見她有什麼異樣。她還是那樣端莊、嫻靜,待人還是那樣謙恭有禮,教書還是那樣認真盡責。

但在西平面前,她又是怎樣呢?耳听是虛,眼見為實。方丹決定等西平回來以後,親自觀察一番。而且她有充分自信,不論這兩個年輕人的感情發展到哪一步,她都有辦法控制住局面。

這就是她在周末晚餐前對白蕙講那番話,不但挽留她繼續教珊珊,而且希望她照舊住在丁宅的真正原因。

當然事情遠非如此簡單。在方丹心底還埋藏著一個謎,一個極想予以揭曉的謎。

記得白蕙初來的那天,自己就覺得她的模樣和神情舉止仿佛象一個人,一時難以斷定。但這次樹白把自己當作王竹茵所講的那一番瘋話,加上丁文健看到白蕙後的一系列失常表現,不由得方丹不深思︰為什麼三個人,三個當年見過王竹茵的人,見了白蕙都會引起一種聯想呢?這難道是偶然的嗎?

但我明明問過她,她說她母親叫吳清雲。這就怪了。難道改名換姓了?或者是我們都看花眼了?

如果確實是她,那麼在銷聲匿跡了二十年之後,怎會允許她女兒又來到這里,這個她親口保證永遠不會再有來往的地方,她究竟在打什麼算盤?如果偵探所的調查最後表明,白蕙確是她的女兒,我將怎麼辦?

當初,是她奪走了自己的愛人,現在她的女兒又要來奪自己的兒子嗎?我在天底下最鐘愛的兩個男人,難道都要被她們母女奪走嗎?

我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想到這里,方丹只覺得有一團烈火在胸中焚燒。頓時,她覺得渾身燥熱,面孔發燙。恰好在這時走進房來的傳女阿紅,看到太太那對美麗的大眼楮簡直要噴出火來的樣子,不禁嚇呆了。

「太太,你……你怎麼啦?」

「哦,沒什麼。白小姐呢?」

「白小姐在樓下陪小姐彈鋼琴,太太有事找她?」

「不,沒事。阿紅,給我把那條白紗巾拿來。」

「太太要出去?」

「不,我下樓走走。你不用跟著,給我把窗關好,把屋子拾掇一下。」

方丹披上頭巾,習慣地在鏡前照了照,就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在白蕙的悉心輔導下,珊珊的鋼琴進步很快。「小天使鋼琴比賽」珊珊初戰告捷之後,這小泵娘求勝心切,練琴更起勁了。今天午睡起來,師生二人就一直在客廳練琴。

所有的練習曲都已反復彈過,準備參賽的曲目︰舒曼《童年情景》中《捉迷藏》和《夢幻曲》兩支小曲,也已經練得滾瓜爛熟。白蕙對珊珊很滿意,而珊珊則意猶未盡似的,還想再彈。

于是白蕙便緊挨著珊珊坐下,選了一支曲子,兩人四手聯彈起來。

一曲彈完,兩人都很高興。珊珊央求白蕙說︰「蕙姐姐,四手聯彈好玩,我們再找一首來彈。」

彈什麼呢?白蕙突然想起那份手抄的樂譜。《阿多尼斯獻給維納斯》。她在那個嚇人而又迷人的夜晚,無意中發現這份樂譜,獨自試彈過,也曾想到用它四手聯彈一定很優美,今天正好跟珊珊一起試試看。她很快從一本厚厚的樂譜中把它找了出來。

「來,珊珊,看看這首曲子。」

「阿多尼斯獻給維納斯,」珊珊念道,「維納斯我知道,阿多尼斯是什麼人呢,蕙姐姐?」

「是希臘神話里的一個美少年。」白蕙答道。「噢,我知道了,這曲子是寫愛情的。」珊珊天真地笑起來,「一定很美。」

「別急,你先讀讀譜子。」白蕙說。

姍姍一邊看著譜子,一邊便輕聲哼起來。白蕙也站在她背後邊看邊哼,並不時用手指點一下樂譜,告訴珊珊應予注意,珊珊則點頭表示懂了。

「好了。我們試試看。」白蕙重又坐在珊珊身旁,珊珊興奮地提提裙子,把身子坐得筆直,

第一遍不太熟練,配合也不太好,珊珊要求再來一遍。到第二遍時兩人已相當默契,彈得挺不錯了。

突然,在她們背後響起了方丹的吼聲︰「夠了!別彈了,快給我停下!」

白蕙與珊珊一齊驚愕地回頭,只見方丹氣急敗壞地喘著氣,胸脯猛烈起伏著,右手揮舞著一條白色的紗巾,直向她們沖來。

白蕙趕緊離開琴凳,站起身。沒等她作出任何表示,方丹已沖到鋼琴邊,伸手一把抓過豎在架子上的那份樂譜,把它緊緊捏在手里︰「誰讓你們彈這個?你們在哪兒找到的?」

白蕙不知所措地說︰「丁太太,這琴譜……是我……在那堆樂譜里翻到的。」

珊珊嚇得躲在白蕙身後不敢出來。

方丹的身子突然搖晃了一下。白蕙怕她暈倒,忙跨前一步去扶她,但方丹把白蕙推開了。

方丹用拿著紗巾的那只手捂住前額,低聲說︰「對不起,我……我頭疼得厲害……」

說著,方丹便一手捏著那琴譜,一手捂著額頭,搖搖晃晃地走出客廳,上樓去了。

夏去暑退,早秋是上海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太陽是那樣輝煌燦爛地照著,卻不再象前一陣那樣炙熱烤人。街上的樹木雖已有幾片早衰的葉片悄悄掉落,但大部分還沒有月兌去青綠繁茂的盛裝。每天早晚,人們已能感到一絲涼意,整個白天卻照樣可以穿著夏日多彩多姿的衣裙。

清晨,馬路上到處可以見到背著新書包跳跳蹦蹦去上學的小學生和表情嚴肅、腋下夾著一迭書或講義夾的中學生。

白蕙下了電車,就雜在這些學生當中,向前走去。這個穿著一身樸素學生服,提著一個大書包的女大學生,昂首挺胸,邁著大步,顯得多麼朝氣蓬勃。畢竟是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少女,沉重的家庭負擔和媽媽的疾病並沒有使她完全頹唐消沉。

她快步地超過身旁的那些學生,向仁濟醫院的方向走去。她要利用上午第一、二節沒課的時間,趕到醫院去查詢媽媽身體檢查的結果。

自從陪媽媽到仁濟醫院檢查以來,白蕙一直焦急地等待著,好不容易等滿一星期,她趕緊到醫院去取媽媽拍的X光片和化驗報告,但醫院卻回答她,檢查結果還沒出來,讓她過兩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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