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的嘉賓全都起立,向梅德里爵士鼓掌致意。
司儀請出了律師法蘭克。「在此還要向大家宜布一件事︰梅德里先生因為身體因素,無法好好地照顧整個梅德里家族的產業,所以從今日開始,將把整個家族的產業歸到雅蘭•梅德里先生的名下。」
全場傳來一片驚訝的抽氣聲。誰都知道梅德里家族的資產過億,是歐洲首屈一指的富豪。
私下已經有人開始打著算盤,要邀約這位未來歐洲的商業鉅子合作生意了。
文鳳殊一臉平靜地簽署了相關的法律文件,向新娘點頭示意後,站了起來。
走到麥克風前,他清朗的以法語說道︰「感謝各位嘉賓今日的到場。婚禮是人生中難得的幾件大事之一。對于我本人來說,今晚的婚禮將會令我永生難忘。
身為梅德里家族的一員,我要感謝多年來各位同仁對我家族的照顧。但由于本人身體和精力的原因,可能並不適于商界活動,所以我已經決定將把自己所繼承的所有財產都捐給慈善機構。下個月我會離開歐洲到外面的世界發展。」
全場有片刻的死寂。所有人的心跳幾乎都在這一刻停止。
文鳳殊還是微笑著對不遠處面如死灰的父親說道︰「請父親原諒我今日的任性。我相信只有繼承、沒有發展的任何一個家族,都不可能久存于世的。如果梅德里這個名字可以永遠存在的話,必然不會因為少了我而失去光芒。」
他一躬身,走下台,直奔後面的休息室,不理會後面驟起的嘩然之聲。
終于擺月兌了!
終于離開了!
不在乎父親的盛怒、不在乎外界的評論。他終于自己決定了自己的生命,月兌離了父親對他生命的掌控。
今日之舉,無疑是向所有人宣告,他月兌離梅德里家族的事實。而財產的捐獻,讓父親對他在經濟方面再也無法制約。
一向是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父親,也要重回人間了!
他幾乎想大笑,卻隱忍不發。
因為此時此地並不合適,他約了人在聖誕夜見,此刻應該還來得及,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到了巴黎?
「雅蘭、站住!」休息室外,梅德里伯爵已經帶人趕到。「你……你居然敢這樣做!」
梅德里伯爵顫抖著舉起手,因為盛怒,甚至無法將語句說得連貫。
文鳳殊愜意地望著父親,反問︰「我錯了嗎?父親,我錯在哪里?是我冒犯了你的權威,還是我冒犯了梅德里這個神聖的姓氏?
你很生氣,是的,我看得出來。你為什麼生氣?為了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有人敢當面違背你的意願,讓你難堪吧?即使是當年的姐姐,也只能以自殺來無言的反抗你的暴政。」
他故意走到父親面前,故意任由父親在盛怒下重重地揮了他一個巴掌,依然昂著頭,微笑著。
「這一巴掌是我自願挨的,算是我回報你對我的養育之恩。但是從今晚起,我不再是梅德里家族的人,也不再听從你的任何指令,你更不會有機會打我第二巴掌!」
案親氣極了,又一次高舉起了手,卻在半空中被他緊緊抓住。
「我說了,你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文鳳殊的手堅定而有力,梅德里伯爵突然發現,原來自己蒼老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他已經無法再靠自己的力量和兒子抗衡了。
這個事實令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
「小文,你為什麼要這麼恨我?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愛你嗎?」梅德里伯爵深深地嘆息著。
「你愛我?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是愛我的嗎?包括愛媽媽?愛姐姐?愛到任由她們奔向死亡,也不阻攔?你真的愛過我們嗎?你真的懂得愛嗎?愛不是一個簡單的字眼,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的。二十多年了,上天給了你無數次的機會,你都一一錯過了,以後也許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文鳳殊挺直背脊,今夜與父親的道別,雖然是他安排的,但他的心中也會有淡淡的憂傷。
「也許我做的是有些過分和任性了。」他的另一只手環過來,用兩只手將父親的手牢牢握在當中。
案親一眼看到他手上的傷疤,一下子也覺得心痛。
「小文,是不是這一刀斬斷了我們父子情?如果當初我不逼你回法國的話,也許你就不會……」
「沒有當初了。父親,你忘記了嗎?你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沉緬于回憶中的人,更不會靠後悔度過余生的。盡避你這一生犯下了無數的錯誤,但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去一一懺悔。」他的手松開,聲音哽咽了一下,「願上帝寬恕我們。」
說罷,他轉身離開,大步的走了出去。
這一生,他都將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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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鳳殊撥不通蘇青荷的手機,語音告訴他,她的手機現在在處于關機狀態。打電話到加拿大去,對方說她已經在今天下午到達了巴黎。
那她會去哪里呢?
他心急如焚,卻找不到她的蹤跡。無奈之下只有先回設計室,那里有他為她準備的「聖誕禮物」。
輕輕推開工作室的門,此時將近午夜十二點了,文鳳殊旋亮了牆上的壁燈,赫然發現工作台上趴著一個人。
他吃驚地走過去,撥開那人臉上的亂發,看清了她的臉——
蘇青荷!?
他唇角一勾,綻出一抹微笑,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蘇青荷被驚醒,睡眼朦朧地抬起頭,迎視上的卻是他笑盈盈的眸子。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的神志還有些迷糊。
他笑著回答︰「來找要送給你的聖誕禮物。」他低頭,看到她懷中一直抱著的素描本,又笑道︰「顯然你自己已經先找到了。」
癌,趁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獻上今夜的另一件禮物——一個情意繾綣的熱吻。
她被他的熱吻完全驚醒,霍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跳起來,插著腰喝問︰「文鳳殊,你不是去結婚了嗎?」
他挑挑眉︰「是要去結婚,可是我忘記帶新娘了。」
然後,不理睬她的橫眉冷對,他將她完全抱進懷中,以無盡的柔情和甜蜜封殺掉她的慍怒。
知道她有很多問題,但現在他不想解釋。
以前他以為自己耗盡一生,都無法尋覓到的熱情,和無法畫出的作品,沒想到竟然可以如此輕松的擁有。
就如那盛夏中在池中欲綻還羞的青荷——若不曾經歷初冬寒雪的清冷,怎能體會火熱夏風所帶來的那震撼人心的悸動?
「當——當——當——」耶誕節零點的鐘聲已經敲響。
今年的耶誕節,他終于收到了上帝為他準備的禮物。
尋尋覓覓,覓覓尋尋,所求的原來是一張「鳳筆青荷」圖。
擁著她,他的心,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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