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飛沙走石的世界!
心香又覺心也不跳了,張口結舌!心中有些模糊的感覺,電光火石般乍現即逝,他無法抓住,但卻似乎有什麼在沖擊!
斷劍激起瘋狂的風嘯,聲聲刺人耳膜;銀箏若有若無的弦聲,在嘯聲中絕不低啞;斷劍造出了一個網似的殺人陷阱,但銀箏卻透過劍氣依舊從容,低卻不亂,柔卻不弱!
人影已恍惚似霧,光環卻越擴越大!
血,到處是血和斷發碎衣。忽地,心香發覺二人越斗越慘烈,但卻以乎殺氣漸減。他看著,忽然若有所悟,良久,他明白了。
劍與索之間一問一答,就像多年的疑問忽有了答案,又似寂寞了多年忽遇知音,這種狂喜不僅二人無法用語言形容,連索與劍也似乎雀躍歡呼。性命撲殺,卻成了索與劍之間互道戀慕,那種又驚又喜的感覺竟不受主人控制,要盡情一訴。
落花索與斷劍是造物靈氣化身,此時二者斂去了殺氣,就算主人有殺意,又怎能殺?
不但是知已的朋友般,更是絕倫的對手!從此之後,他們的劍與索再無遺憾。
心香如痴如醉,熱淚忽涌,無法自己。
忽然跳起來,手舞足蹈︰「妙極!妙極!」如中魔一般,所有不能明白之處乍然明了,一時意與神會,手舞足蹈起來,劍招虛發。
頭腦中任何招式記起,都隨意使出。一會兒梅花功,一會是斷劍,又雜著北斗門武功,花仙谷招式。一遍遍打出,似狂似癲。
待得驚覺︰「我怎麼動了?」一驚之下,跌坐在地,就見華惜香與如眉坐在地上,看著他。
他「呵喲」一聲,搶上前︰「眉兒?華先生?」
華惜香一笑︰「很好!」臉色一白,大口大口地噴出血來。心香搶上去扶住,驚極︰「怎麼?怎麼辦?」
卻見如眉身子一晃,僕倒在地。
他魂飛魄散,轉而搶上前抱住︰「眉兒——」
這時听惜香︰「為她療傷!藥……」勉力取出個玉瓶。心香忙接過,倒出幾丸塞入她口中,以掌抵她?笮模?淠諏Ω???
餅了一會兒,如眉吁了口氣,醒轉。他不敢歇手,如眉卻搖頭︰「我沒事了!華大哥傷重,快為他療傷!」心香依言為惜香療傷。
他的武功雖也極佳,但梅花功博大精深,卻不是單憑傳授能領悟真諦。斷劍與落花索之間這場無倫的對決,就如當頭棒喝,眼前立時出現一個新世界,從前的困惑已緲如雲煙。
他不自覺地印證著,不斷領悟不斷消化。意與神會中,十多年打練的內息不斷匯集成川流不息的氣流在周身流動,並且沖穴導氣,將散亂阻礙處一一沖破貫通,越來越流暢。體內氣流越聚越多,當他看到絕頂完美處,不由得狂喜方分,跳了起來,此時不僅被封的穴道已解,周身內力流動,充沛已極。不由自主要演試,將從前內力達不到而無法達成的武功全都演練出來,越來越歡悅,越來越明白。
如眉與惜香之間的對決極耗心力,內力耗損極巨,兩人都已受了內傷。但落花索與斷劍乍然相逢,竟是不由自主地狂喜般不肯停止,雖斂去了殺機,卻是每一招都要絕頂心智。
幸好如眉和惜香都已是宗師級的高手,否則在這種如狂如痴的對決中早已狂舞而死。落花索與斷劍那是靈性的兵器,有自己的意志。
只有絕俗的如眉和超凡的華惜香才能將這場對決發揮到極致,劍與索不再寂寞!
但內力之損,幾乎都重傷。
幸好心香的加入,那種狂喜沖散了劍與索的迷醉,劍與索的殺氣暴起,但到他身周反而消失,惜香與如眉雖對外物視若不見,但一有外力進入立時感應,發覺有異,立時知道這是收手良機,于是一分一分都收回了殺手。
待看清是心香,兩人都失色,以為他必死無疑。卻見他狂喜演式,竟不受損傷。
惜香看了一眼,忽道︰「斷劍與落花索的對決,已有了結果!」如眉一怔,立時明白。
心香的「悟」,得自劍與索,就仿佛劍與索的愛情見證,所以他的加入竟使劍與索對他愛護有加,所以他不受毫發之傷,反而接受了索與劍內力催動,把如眉與惜香不少內力收納。
惜香與如眉看他調息,臉上都有了笑意。
這樣心香一念為如眉,一念為惜香療傷,累了就調息,不覺中已到天明。
見滿園殘損,昨夜一戰驚心動魄。
二人手足無力,心香守在身邊不敢移動,這時八侍驚呼聲傳來,三人一喜,放下心來。
「昨晚你點了她們的穴!」如眉微笑。
「我不願她們受傷!」他淡淡。
如眉嫣然二笑︰「你從來都心軟,不像斷劍主人!斷劍居然認你,當真奇了!」
惜香臉一紅,白了她一眼不作聲。自經昨晚一戰和今晨的傷,他哪有怨毒之心找她報仇?但這一場怨恨就此收場,可也說不過去!
他的性格原本淡泊隨和,極少記恨。若只是得罪他,他也只一笑了之。
就算把他打成重傷,甚至重大侮辱,在這樣情形下也自和解了。
三日後,他們才勉強能扶床而起。心香小心地抱著如眉來探視他,看他正低頭出神,手中是一只珍珠手鏈,圓潤柔和。
淚水輕輕落在珍珠上,晶瑩奪目。
斷劍主人會落淚?又有誰信?他,他終也只是個凡人,不是武林中神化了的劍的化身。
他低聲︰「為什麼?」
如眉嘆了口氣,把頭靠在心香胸前︰「你並沒有打敗我,不能逼我說什麼!」
他抬起眼︰「她沒有背叛我!」
她點點頭︰「華大哥,你看我帶來了什麼?咱們可以好好下一盤棋了!」
當年二人情若兄妹,常在一起下棋。惜香性子淡泊,不執著于勝敗,常被如眉殺得大敗虧輸,被迫為如眉吹簫,想听一曲箏終不可得。
三人坐下,布局而戰。待得激烈時,心香忍不住出言。如眉白他一眼︰「觀棋不語真君子!」
他笑嘻嘻︰「舉手無悔大丈夫!」
如眉宛爾︰「我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便要悔棋。惜香按住她手,笑︰「你可是大宗師呢!可不許混賴!」說著放下一子。
這樣幾次,如眉嘲笑︰「兩個男子對付我一個女子?」
心香一笑︰「我不幫忙,華大哥會輸得很沒面子,不是待友之道!反正你棋力也不成!」
如眉怒︰「我不成?看你們不投降!」三人斗得緊張,惜香笑嘻嘻地和心香聯手。這情形倒有些象捍衛男子漢的尊嚴而戰了。
掃平戰場後,如眉卻輸了三子半。惜香首次得勝,大喜。雖是得心香之助,也不免洋洋得意︰「你不錯!眉兒這丫頭就沒你好!」
如眉撇嘴︰「只不過勝了一局,就黑白不分。心香的棋力哪有我好?我不過是給他面子!」
惜香展顏︰「你要不說,我還信!現在嘛……」一副明白的樣子,擺出個敬請自覺的表情。
如眉一笑,讓人取餅銀箏,調弦清歌。
她此時內力全無,所奏也只是樂曲而?眩? 皇橋湟暈涔Φ牧?蕁5??萸?罹?煜攏?腥縵衫鄭??頌?眯目跎疋?????梟?愕埂!?
她眉眼俱是笑意,清歌動人。那正是屈原的《桔頌》。華家身負武功絕學,但世代淡泊名利,隱居在流香河畔,不願卷入武林的明爭暗斗,清高自潔。而屈原這篇《桔頌》贊美桔樹高潔正直,借以稱揚他所敬慕的友人,並視為知已。
如眉此時唱出,那也是借以贊揚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