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菱端了個盤子,笑吟吟地走出來。
「醒來了?快去嗽洗,吃早餐。」
像極了賢妻的口吻,不知為何,他眼楮一再回避她突出的肚子。
沈正修跳起來。「我沒時間吃了,早上有個專案要研討。」
「我才不管你什麼案不案的。」她嬌嗔。「我花了大半天弄的早餐,你無論如何都得吃完。」
無限感慨地,他一直渴盼與她共築一個愛巢,像此刻般,她為他張羅早餐,回家時有她的笑靨以及熱呼呼的飯菜等著他,奈何物是人非。
「好吃嗎?」
趙倩菱關注地看著他,他的眼前換了雙關切的眸子……王雅雲?又是個他無力吞咽的苦果,他在心底深深、長長地嘆氣。
看見他皺眉。「不好吃嗎?我就只會這一樣,蛋炒火腿。」
「好吃。」
她的手藝並沒長進,太咸也太油了,不願見她失望,他仍將它吃完。
「我去上班了。」他擦拭著嘴。
「早些回來。」
沈正修將幾張鈔票放在桌上。
「這些錢給你用,希望我回來時,你已經回家了。那兒畢竟是你的家,夫妻吵吵架,很快便沒事了,不要意氣用事……」
趙倩菱沒讓他往下說,推著他的身體出門。
「快去上班吧!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
他還想叮囑她快些回去,她已將門關上。
「自己小心。」
聲音是由門里傳出來,沈正修搖了下頭。頭一抬,便與一雙沉靜的眼楮撞個正著。他呆了呆,王雅雲的身體靠著門外的一棵樹上,一種矛盾的心情涌上他的心頭,他見到她在愉快中,帶著一股沉重。
「她是誰?」她問。
雖然已瞧見方才趙倩菱推他出門的那一幕。
「朋友。」他沒多作解釋。
「什麼樣的朋友?」她沒放松。「你們的態度很親昵。」
「一個別人的妻子。」
「別人的妻子怎麼會出現在你的住處?」她追根究底。
「你何不自己去找答案。」他不想說。「我上班要遲到了。」
「快去吧!」她出奇地好說話。「我會自己找答案。」
沈正修沒問她如何找法?時間已不允許他多耽擱,他跨上摩托車,騎開了一段距離後感到不對。
「你怎會知道我住的地方?」他回頭問。
「你自己去找答案。」
王雅雲待他消逝在視線內後,走向他的門前,按了下電鈴。
「誰?」
「我是正修的朋友,請開門。」
門打開一條縫,出現一張俏臉,趙倩菱疑問地看她。
「正修上班去了。」
「我知道。」王雅雲態度從容。「我是想和你聊天。」
「和我聊天?」疑惑更甚。「我又不認識你。」
「我們都認識正修不是嗎?」她微笑。「我可以進去坐坐嗎?」
趙倩菱將門打開了些,讓她進來,她掃了眼沒什麼家具的屋內,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趙倩菱露著戒備的神情盯著她。
「有何事?」
「剛才我在外面踫見了正修,他怕你發悶,要我陪陪你。」
「我不需要人陪。」
「我們聊聊天如何?」她輕松地說。
「我們互不認識,沒什麼話題可聊的。」趙倩菱排拒著。
王雅雲在她明顯的肚子上溜了下。「我們可以談談你的丈夫,還有孩子。」
趙倩菱臉色大變。
「你是丁弘致派來的?」
「丁弘致是誰?你的丈夫嗎?不,我不認識他。」因她精神緊繃,王雅雲猜測。「你們相處得不是很愉快?」
提及自己婚姻狀況,趙倩菱渾身僵硬。
「用不著你管。」
「我沒有惡意,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別人的私事,你用不著知道得太多。要是沒其它的事,請出去,我想整理屋子。」
為他清掃?他們的交情看來匪淺,王雅雲想從她口中多知道些他的事。
「我想和你談正修,你們認識多久了?」
「你與他有什麼關系?」
趙倩菱打量著她,她美麗雍容的外貌、娉婷的身材,令她不由自卑地縮了下肚子。
「我和正修是朋友。」她和善的態度,使人有種信賴感。「你可知道他從刑警調為交警的原因?」
「都怪爸爸……」趙倩菱說了半停住。「我不知道。」
「跟你爸爸有關對不?」她听出了些頭緒。
「跟你無關。」趙倩菱開始不耐煩。「你究竟想干什麼?」
「我看得出正修對被調職一事耿耿於懷,雖然他又調回原工作了。」
「他回復原職了?」趙倩菱掩不住斑興。「好極了!我一直為這事于心不安。」
「不能告訴我嗎?」她的語氣誠懇。「我很想幫助正修,你不會希望他心里仍有障礙是不?」
趙倩菱靜默了良久。
「三年前,我和正修已論及婚嫁,爸爸卻強烈地反對,他是個議員,認為小警員配不上他的女兒,所以他用他在政治上的權力,迫使正修調職,想使他放棄我。」
雖然事實已然揭曉,王雅雲仍緊張地問︰「他屈服了嗎?」
趙倩菱看向自己的肚子。
「不,他沒有。」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全怪我意志不堅,才會落得現在無處可去的困境。」
「不要難過。」王雅雲勸慰。「這樣對胎兒不好。」
所有的委屈與苦痛讓趙倩菱無法控制地捶著肚子,將怒氣發在未落地的孩子身上。
「是你拖累我,要不是你,我也不必忍氣吞聲,受你那個死鬼爸爸的氣。」
王雅雲慌了手腳,拉開趙倩菱猛捶著自己的手。
「不要把氣出在孩子身上,萬一有個差錯,受苦的將是你和孩子。」
趙倩菱推開她。
「我已經痛苦得麻痹了。再多些又有什麼差別,不要你來插手。」
「你的問題可以解決,孩子若有個閃失,將鑄成遺憾。」
「怎麼解決?」趙倩菱停住手。「沒有人可以解決我的問題。」
「沒有什麼事不能解決的,端看處理的態度。」王雅雲讓她坐下,指著她的肚子,關心地問︰「會痛嗎?」
「已經習慣了。」趙倩菱懷疑地看她。「你說我的問題能解決?」
「不錯。」她的聲音鏗鏘有力。「不過,你得先說出你的問題所在?」
「我如何能信任你?」
「這是很難用言語說出來的,你何不將我當成朋友,有個傾訴的對象,要比敝心在心中舒暢多了。」
自從結婚後,趙倩菱幾乎將自己孤立起來。失敗的婚姻使她不願與昔日的朋友聯系。她不知道是否該相信眼前的女人,但心中的苦楚……她的確很想找個人吐露。
沈正修回來時,就看到這樣幅景象,兩個女人宛如多年好友般頭靠著頭,有說有笑的不知在談論什麼。
「你們認識?」他驚奇地問。
「就在今天。」回答的是王雅雲。「你不是要我自己找答案嗎?」
他實在無法不驚訝。「這便是你的方法?」
「有什麼不妥?」
「女人真是令人難解的東西。」他嘀咕。「一會的工夫,便能混得如此熟稔。」
「抗議。」
兩人齊說,說畢,她們因默契奇佳而大笑。沈正修更是難解,何以一天的時間里,即能讓兩個不相識的女人好得有如多年至交。
「快吃飯吧!」又是同聲。
桌上擺滿了菜肴,她們兩人全不善廚藝,想必是由外面叫來的。
長久空寂的屋子,因多了兩人,而顯得熱鬧起來,沈正修嚼著美味的食物,無法不升起憂患意識;她們距他太遠了,投注愈多,疼痛將更巨,他不要再次摔得鼻青臉腫。
「吃飽了。」他放下筷子。「倩菱,我送你回去,你已逗留太久了。」
趙倩菱轉開頭,難得的好心情不見了。
「我不回去。」
「我贊成。」
王雅雲附和,她們竟連成一線,沈正修連眨了幾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