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他臉上陰晴不定。「你別以為能輕易地甩開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得跟著我。」
他的話令她背脊一陣發涼。
「沒有人能改變我的心意。」她甚為不悅。「包括你。」
「何不試試看!」他眼中的深情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片冰冷。「我絕不會讓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也包括你在內。」
氣氛相當凝重,她怪自己不該給他太多遐想,該早點說清楚的。
「待會我有幾個客戶要來。」她不想繼續僵持。「你請出去吧!」
「今天听你的。」徐直中冷硬地說。「下次可就不一樣了。」
「別念,求你。」
王依雯大聲喊著,從夢中驚醒過來。她看著牆上的鐘——兩點,輕嘆了聲,今夜又將是個無眠夜。
她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抬頭望著漆黑的星空,四周好靜,除了不時傳來的蛙嗚聲外,靜悄悄地。這麼多年了,那件事仍然烙印在她的心中,揮之不去。
可惡的張閔凱!
她雙手握拳,感覺那個炎熱的下午仍似昨日般的清晰,而非已過了漫長的十年時間。此刻,那個年輕女孩受創、傷痛的心,仍在她的心中絞痛。可惡的張閔凱,王依雯在空中揮拳,想搗碎他那張輕蔑、大笑的臉。他憑什麼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傷害她?憑什麼可以將一個少女的自尊踩在腳底下?
「憑什麼?憑什麼?」她恨恨地喊。只因為她喜歡他?她氣自己為什麼那麼蠢!
由于父親希望她能繼承家業,從小即將她當男孩子般教。過去矮胖、動作粗野的她,與雍容如公主般的姊姊,根本不搭調,很難相信是來自同一個家庭。
姊姊是男孩眼中的美麗天使,所到之處全是眾人眼光的交集點,而笨拙的她,常被譏為丑小鴨走錯了窩。當時她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姊姊真的美得如童話中走出來的公主般,她以她為榮。
只是,身為女人,她也有女人的特質。
在乍見到如童話中王子的張閔凱時,她的心狂跳得幾乎快蹦出口腔。他有如一顆磁鐵般,使她的眼光傻楞楞地追隨著他。腦子里,白天裝的是他,晚上他又佔據她整個夢里。
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女孩喜歡圍著他轉,她也是其中之一,而他不曾發現她的存在。
在經過不知多少個失眠的夜晚,她鼓足了勇氣,寫了封表達愛慕的信給他,那是她誠摯的心,她將它捧上,獻給他,可他卻毫不留情地踐踏,當眾念了出來。
笑聲,哄然的笑聲,那些恥笑聲依然在她耳里回蕩。不要笑!她猛烈地搖頭,想甩開耳中的譏笑聲。不!王依雯站直身體,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易受傷害的女孩。多年來,她已將自己磨練得相當堅硬,絕不容許自己軟弱,而張閔凱再也無法影響她,她這麼告訴自己。
是嗎?她心底有個不同意的聲音,她真能對他完全免疫嗎?王依雯泄氣地雙手撫著欄桿。再次見到他時,心中那分悸動仍在,而時光似乎又倒流了,多年前那個眼中流露著崇拜、愛慕的女孩又再次回來了。
見他,是想證明他已在她心中剔除,再也無法左右她,讓自己拋開壓在心中的束縛,能自在地對著他吼︰滾遠吧!但情況似乎沒那麼順利。當他高大的身軀昂然地立在辦公室時,她感到頭昏目眩,必須用盡最大的努力,方能不讓自己的情緒流露。
他沒多大改變,歲月讓他由青澀的男孩,轉變為深具魅力的男人。當他們目光接觸的剎那,她努力多年的自制力,幾乎要崩潰。
不能讓他又一次地牽動自己,王依雯挺直胸膛。這一次,她要讓情勢扭轉過來,她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而她要如當年他視她如敝屣般的回報他。
第二章
張閔凱有些氣餒地望著通往隔壁辦公室的門。太難以置信了,她竟然可以禁得起他的考驗?原認為不出三天,即能使她知難地離去,但現在驚訝的反倒是他了!
天啊!她簡直不像女人;在體力上,她可以媲美男人。一連幾天,他故意給她繁重的工作量,以使她用盡每一分精力,夜晚他派給她額外的工作,他以為他會听到疲倦不堪的聲音。但即使在深夜,她的聲音听起來就彷佛剛睡場好覺般的甜美,天天都能如一的雙眸依然明亮,毫無半點疲憊狀。
她是個好助手,心思靈敏、聰慧得驚人,常不須言語,當他想要她辦某件事時,會訝異地發現她已辦妥,正好整以暇地等著他。
他按下叫喚她的電話。
「你進來。」
幾乎一放下電話,王依雯即出現,動作快得讓人無法相信她是女人,偏偏她又長得美麗非凡。
「你會西班牙語?」
她點頭。「會。」
「晚上陪我出席一個餐會。」他不太願意地說︰「我需要你的翻譯。」
早上,他要劉銘川找個翻譯員,他卻說最佳的人選便在他身旁,她似個百寶箱般,常讓他感到驚奇。
張閔凱將一疊文件交給她。「這是合同,打兩份,晚上帶著。」
他早知她很美,但直到她朝他們的桌位走來,經過之處所發出的驚嘆聲時,才意識到在干練的能力下,她竟是如此充滿女性特質。
黑色微露香肩的貼身禮服、一反平日高高綰起的秀發如光滑的綢緞般披瀉而下,以及薄施脂粉的女敕臉,在金黃色燈光的烘托下,效果美得驚人。她一到來,西班牙客戶立即驚艷地站起來,殷勤地為她拉開椅子。而她彷如女皇般,氣度雍容地朝大家點了下頭後入座。
張閔凱閉上因吃驚而微張的嘴,面無表情地說︰「你遲到了。」
「女人有遲到的權利,不是嗎?」王依雯朝他淡淡地一笑。「今晚你要依靠我,最好表現出你的紳士風度。」
他揚起兩道濃眉,似乎想說話,嘴巴動了動,不過,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席間,她說著流利的西班牙語,巧笑倩兮地主導著眾人,張閔凱扳著臉,冷眼地看著她成了熱情的外國老爭相取悅的對象雖然合約很快地簽成,然而,他並不因訂單的取得而感到高興,反倒裝了滿肚子的不快。因為听不懂他們談些什麼,使他像個十足的傻瓜般呆坐在一旁傻笑。她除了必要的問話徵詢他外,沒有正眼瞧過他,被屏除在旁,成了附屬的位置,令他相當不習慣,渾身僵硬得坐不住。
餐會終于結束了。兩個鐘頭對他而言,有如一世紀長,西班牙老朝她翹起大拇指,對他卻僅微點個頭。他們一走,她立即斂起笑容,恢復在辦公室中冷冷的態度,沒有多說話地走出餐廳。
張閔凱跟了出去,對著在門外等計程車的她說︰「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她冷漠地搖頭。
他看了她幾秒鐘後,轉身不語地走開。
王依雯很想將手中的皮包,朝著他頎長的背後扔過去。這個混球!不能再軟言幾句嗎?不能為她低聲下氣嗎?她沒坐上停在她面前的計程車,反而沿著馬路走,心中氣極了他的自大。
一輛車在她身旁停住。張閔凱走下車,打開車門地看著她,她沒坐進去,兩人眼光僵持了許久,他先發出聲音。
「上車吧!晚上一個單身女人在外面是很危險的,我不能讓你單獨回去。」
她想拒絕,身體卻不听使喚地投降而坐上車。他沒問她住哪里,她也沒說,任由他開往與她家相反的方向。車中沒有人開口,他打開收音機,讓柔和的音樂在車中流瀉。車子駛過熱鬧的市區,向一處漁港馳去。不久後,車子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