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概是五年前吧!我爹死後就把鏢局收了,開始想做生意,所以就到京里去看看狀況,有一天,我在一間叫廣來酒樓的地方吃飯,突然進來了一批人,擁著幾個公子哥兒,穿著很華麗,我听旁邊的人說,那些人都是大官家的少爺,其中還有一位是皇家的人。」
「那就是王爺嗎?」
「對,就是她,那時我一看他就很不順眼,那是什麼樣子嘛!簡直眼楮長在頭頂上,什麼人都被他看扁了。後來他們上二樓,說是吃飯,還不如說是鬧事,二樓的客人全被轟下來了不說,他們那票手下在樓下也開始作威作福,行徑惡劣得跟流氓沒什麼兩樣,後來有個家伙惹到我頭上來,要我出去,我不肯,他就把我的桌子掀了,之前我就很想揍人了,他們這樣做我更是氣不過,一拳就給他打了下去。」宋驤咬牙切齒地說著,拳頭用力往前一揮,仿佛他面前就有人似的。
「你……你打他們?你不知道這樣做你會有生命危險嗎?」雖然宋驤現在說的是過去的事,但霍泠兒還是為他捏了一把冷汗,朝中官家權貴的面目是如何地猙獰,她是再清楚不過了,更何況還牽扯上皇家的人,那可是會招致滅門慘禍的。「我那時氣翻了,沒想那麼多,不過我跟你說喔!那個掀我桌子的人被我一拳就打昏了,他滿嘴的牙大概掉了一半哩!」講著自己的英雄事跡,宋驤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後來他們一伙人上來,拿刀的拿刀,拔劍的拔劍,我雖然有受傷,可是他們也躺下了不少人,看!這傷就是那時留下的。」他指著自己右邊鬢角旁的一個模糊的刀疤說道。
霍泠兒湊近臉看著他那道刀疤,吞了口口水。真可怕,要是無眼的刀劍再往里頭一點劃,那他的右眼可能就要廢了。
「後來樓上那些人下來了,有些人嚷著要剁了我,有些人喊著要我死,反正一團亂就是了,那時候,那個姓趙的突然跑出來叫大家不要動。」
「呃……你……你應該叫他‘王爺’吧!」
霍泠兒心想,再怎麼樣也不能叫王爺「姓趙的」吧!
可是,宋驤卻很正經地跟她說︰「不!他那時候很討人厭,所以只能叫他姓趙的。對了,那個姓趙的叫大家不要動,然後所有的人真的就不動了,後來他就叫所有的人退下,說要跟我單挑,哈!有沒有搞錯,跟我單挑耶!」
「然後呢?」霍泠兒緊張地問。
「原本我以為那些公子哥兒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可是那家伙不一樣,他很行,我們打了很久,最後……」
「最後怎麼樣?」
「哼哼!當然是我贏了,比拳頭也知道我比較大顆嘛!」宋驤得意地舉起自己粗大的右手。
「也……也就是說,你有……打到王爺?」霍泠兒的聲音有點顫抖。
「那還用說,打得可凶了,那家伙大概一輩子沒被人打成這樣過,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哀哀叫哩!」宋驤說得眉飛色舞。
听到鼻青臉腫四個字,霍泠兒開始臉色發青,官家的人常人就惹不起了,更何況對方是個王爺,他沒被當場宰掉還真是個奇跡。
「後……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叫我別走,還弄了一間房子給我住,要我每七天跟他比武一次,說他還沒打敗我之前,我都不能離開京城,就這樣比著比著,就變成好朋友了。」
霍泠兒不可思議地望著宋驤,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啊!她笑了。
宋驤覺得很欣慰,他多久沒有看過她的笑容了呢?有四個多月了吧?他不時總會想起她那淡淡的、卻讓人感覺有點甜甜的笑容,不像亮麗的陽光那樣耀眼,卻有月光般地柔和與澄清,就像現在一樣。
「後來呢?王爺打敗你了沒有?」她笑著問。
「沒有,他搞了三個多月沒贏過我半次,覺得沒趣就放我走了。」
「啊!男人的友情真是奇妙,連打一場架都可以成為好朋友。」
「你沒有好朋友嗎?」
提到朋友,宋驤才想到他對霍泠兒實在是一無所知,關于她的朋友、她地過去,他什麼都不知道。
「沒有。」霍泠兒搖搖頭,拿起洗好的衣服扭干。
「女孩子不是都會有好姊妹什麼的嗎?對了,嫣嫣跟你年齡很相近,你們倆應該很談得來才對啊!」
「嗯……我跟嫣嫣不太一樣,所以……」
「嗯!你的確跟嫣嫣不一樣,你很特別,非常特別。」宋驤邊說邊點頭。
「是……是嗎?」霍泠兒微笑著,但心里頭卻不知為何有點兒慌亂。
都是宋驤害的啦!誰教他說話的表情和語氣都那麼正經,害她都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好好看!我最喜歡看你笑了。」宋驤直率地表達了他的感覺。
霍泠兒臉紅了,她別過頭去,專心地洗她的衣服以為遮掩。
這心跳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快?快到她都快沒法呼吸了,而且她的臉頰也好燙,燙得好像拿壺水貼著都能把水煮開……她想,她的臉現在一定紅得像秋天的柿子一樣。
「啊!你臉紅的樣子也很好看,哈哈……」
霍泠兒心驚了一下,更用力地搗著水中的衣服,雖然知道宋驤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很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覺,但他這種毫不避諱的說法,還是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搗著搗著,突然停下手來,她低著頭,輕輕地問宋驤,「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多天了……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為什麼你還……」
「你會跟我回去的。」
「不!我不會,我……」
霍泠兒抬起頭,想告訴宋驤,她打死也不會回去的,可是話到喉嚨里卻梗住了,因為她發現宋驤在看她,以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
「你會的,因為我會等,等到老、等到死、等到下輩子,總有一天,你會答應跟我一起回去的。」
看著宋驤,霍泠兒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看到他笑了,那笑容里有著足以暖開冰霜的溫度,像灑在他身上耀眼的日光。
☆☆☆
今天的天氣出奇地好,萬里晴空不瓖一縷雲白,驕陽卸下了戰袍,只留下適巧宜人的溫度,初秋的涼風穿過林間葉縫而來,吹得人好不清爽,所有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如此完美,可在山林里搜尋著獵物的孟達卻顯得有些沮喪。
啊!怎麼會這樣呢?他煩悶地在心里嘟囔著。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在山里晃到現在已快五個時辰,卻只獵到兩只野兔和一只山雞,檢查了所有的陷阱,卻發現連一只老鼠也沒抓到,手氣真是見鬼了的背。
怎麼辦咧?才獵到這麼一點東西,他怎麼好意思回去啊!他可是好手中的好手耶!
孟達腰際掛著貧乏的戰利品,正苦惱地思索著該到哪里去找獵物,不知不覺地就走到山澗旁;他看著水中游動的溪魚,心想抓幾條回去充充數也好,才彎,卻發現對岸樹叢間一塊大石旁好像有座小木屋。
他好奇地涉溪,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間簡陋到不行的房子,大概是隨便砍了附近的樹,用樹皮簡單扎起來而已,看看大小,也不過跟他家前廳一般大;他望了望屋內,發現里頭啥都沒有,只有一堆干草,但是里頭看起來還算滿干淨的,好像有人在整理。
奇怪,他半個多月前才來過這附近,根本沒發現這里有這間屋子啊!怎麼冒出來的?還有,是什麼樣的人會住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