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他多想,眼前的朱德齡眼神中忽然飄現出一種從沒見過的光芒。吳良興意識到︰日後可不能小覷這個平日只知打扮、交際的法律系「花瓶」了。
楊訓明在歷經了若干賽事後,終于與其隊友榮登決賽坐二望一的局面,也終于和去年冠軍隊——法律系交手了!
必于這次討論安樂死的合法性命題,
楊訓明十分有信心。以他平日的作功程度,以及對特別案例又有相當形容,自然胸有成竹,穩操勝算。
當他踏入會場,一眼望見和他交手的那個席位正是朱德齡時,他忍不住失聲大知。
「法律系沒人了嗎?竟派出這種連當花瓶的資格都沒有的婦孺出來。」楊訓明故意朗聲對他隊友說。「我現在才大三,還有好幾年才畢業,如果讓她打贏了我們,我甘願現在就退出辯論界!」
德齡聞聲,抬起頭楊訓明淺淺一笑。嘿嘿!你這個書呆子別得意得太早,看我待會兒怎麼整你,德齡暗忖。
起先楊訓明還沒弄清楚她在笑什麼,一直到比賽鈴正式響起,而她率先以來勢洶洶的姿態,胸有成竹地走向講台發言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
六年後台北
「本庭宣告,被告江氏XX,于本案中因檢方證據不足以信……等等,不予起訴!」
當法官宣告朱德齡的委托人因罪證不足而不被起訴時,所有在場旁听的人們都不禁鼓掌起來。
這是一件轟動全國的殺夫命案,被告因不堪長期受丈夫虐待,在一次毆打中失手把丈夫推向插有鐵柱的圍牆而致死。經由三次上訴,歷經三名律師,都被判無期徒刑的局面,後來,在社會圍體極力奔走,力邀朱德齡律師蟻務為其打官司之後,才扳回劣勢。
眼看被告被宣告無罪,德齡心理也放下一塊大石頭。她提起公事包走出法庭,一下子就被簇擁而來的記者們團團包圍住。
「請朱律師發表一下感言。」
「接過那麼多為婦女爭取權益的案件,朱律師是否有心走入國會,為弱勢團體代言?」
一時間,德齡居然被突來的閃光燈給照得睜不開眼楮。此刻她的腦中只是一片混亂,什麼都答不出來。然而在這個情形之下,她居然還回憶起六年前第一次走上辯論台的事——若不是那次上台為自己報了一箭之仇,又因得獎受前所未有的鼓舞,她才不會在大學最後一年用功讀書,也不至于搶在吳良興他們那些高材生退伍前,就拿到了律師執照。
說來諷刺,這一切都還真感謝那個書呆子楊訓明。若沒有他的刺激,她還不見得會有今日的成就。她至今還忘不了他對她的侮辱。
回想起往事,她又不覺幽幽然起來。自那次比賽起,楊訓明是謹守諾言退出辯論界了,而往後便成了她朱德齡的天下。但仔細想想,不管日後多麼精彩的比賽,在德齡心理,卻找不到比楊訓明更令她緊張的對手了。在那之後,校園里也很少見到他的蹤跡了……
忽然間,她已被人群擠到法院大門。
助手小玲早已把車開來,把她由記者群中拉進車子里,隨後又一面開車,一面對德齡報告為她安排的假期。
「下午兩點的飛機到高雄……度假飯店的車子到時會到機場接送,房間仍是你最喜歡的那間,可以看得到海景的。」
德齡點點頭,累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車里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德齡順手接起來。
「喂?」
「阿齡嗎?我是媽媽啦!你阿爸說你大半年沒回家了,是不是趁有空回來走走?」是德齡母親的聲音。
「可是我已安排去度假了。下次吧!」德齡隨便應著。
知女莫若母,朱太太則說道︰「你該不會是還沒原諒你阿爸吧?」
一提起這件事,德齡的火爆脾氣便又發作了。「我的臉都快被他丟光了,我哪還敢回去?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我被說得多難听。」
「事情過了這麼久,大家也差不多忘了,更何況錯又在你。」
「是呀!被人說成‘一定有什麼毛病才嫁不掉’已經夠難听了,被人悔婚不就是罪大惡極了?媽,這一切都是因為阿爸自作主張才會這樣的。」
朱太太嘆了一口氣。「唉!你們父女倆的脾氣一樣倔。難道不能為了我而稍做妥協嗎?」
德齡一聲不響,猶豫是否要看在母親的面子上而回去一趟。
思緒不覺又飄到半年前——
德齡自大學畢業後便一頭栽進工作,眼看就要邁入二十七歲了,還沒有個定男友。照理說像她條件這第好應該不難找對象,但就是因為自認條件太好,眼光也就高了起來。
上她給自己未來對象的標準是︰五好男人。
什麼是五好男人呢?就是長相好、身材好、品味好、發發學歷好以及家境好,五者缺一不可。
通常在她認識的男人中,符合這五好條件的通常已是別人的老公,不然就是五者之中略略有瑕庇,她看不上眼。
然而等她真正遇上了以目中的五好男人,卻又抓不住對方。往往在約會個三、三次,對方便主動對她疏遠,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
經過幾次慘痛經驗,她才發現自己失去這些大好姻緣並不是因為脾氣不好,相反地,遇上了喜歡的類型,她的態度會馬上一百八十度轉變,剎那間,由精明標悍的女強人變成溫柔多情的小女人。
但男人就是這麼賤,對他好的時候便自大起來,對他不好的時候卻又像哈巴狗般搖尾乞憐。
德齡的約會對象們就是先前遠觀德齡時,被她那冷若冰霜的氣質所打動,豈知一旦交往之後,她便馬上以未婚妻態度自己居起來。對條件好的男人而言,到了五、六十歲還是極富魅力,平均年齡不超過四十歲的他們,才不想這麼快就被套牢!
于是,在過完二十七歲生日後,她便決定放下姿態,接受父母安排的相親。就算她事業如何成功,身為女人的她也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她生怕年過三十不好找對象,見父母安排的對象還算不錯,稱得上五好︰身高一八O,擁有企管博士學位,任職于德齡家鄉某大企業的分廠經理,也就掀然接受了。德齡父母也很高興地準備了洋房、吃車做嫁妝。
然而,天不從人願。
就在婚禮前夕,那個男人居然跑了。他只留下一張紙條說道︰「很抱歉,我無法和你結婚。」就此消失無蹤。
事後德齡的父母前往他公司及住處了解,才發現對方之前交往過一個女友,後因嫌貧愛富,為了娶德齡才拋棄她。豈料,在得知他即將和別人步入禮堂時,女友挺著身懷六甲的大肚子找上他公司。為了解決此事,那個男人不得不把女友娶進門,還被近降職,調到更偏遠的地方。
然而德齡取消婚禮的真正原因,一直沒被鄉人諒解。
他們一致認為︰一定是德齡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才被退婚!
想到這點,德齡真是欲哭無淚。她已大半年沒敢回家鄉,就怕旁人會對她指指點點。如今她父親居然還想叫她回去?「不可能,媽,我才沒勇氣去面對那些三姑六婆。」德齡交堅決地對電話那頭的母親說。
「德齡,阿爸真的是有事要你幫忙啊!」朱太太好言好語地勸著。
誰知脾氣暴躁的朱老大,見老婆說好說歹還叫不動女兒回家,便主動搶走了朱太太手中的電話。
「你這個不肖女,每個月光是買衣服和化妝品就刷掉二十幾萬,若不是我替你付款,你那一點薪水哪夠用啊!」朱老大如雷地吼叫聲科快震破德齡的也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