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敖,你的這一吻,讓我就算死也無憾了!」恕蕊睜開了眼,夢醒了,淚干了,她能享有這片刻的真心也就足夠了。
「你不會死的,我們會永遠成為好朋友的。」季敖目送著她離去,從她那深受感動的面容上,他總算了解,恕蕊對自己的愛有多麼的刻骨銘心。
恕蕊離開會客室時,臉上是洋溢著笑容離去的,對于一個女孩子而言,或許這樣的點水之吻不算什麼,但就恕蕊來說,那像是上帝恩寵的福澤,從小沒有得過真正幸福的她,這一刻,卻是滿足的。
季敖穿起了大衣,他這才深刻體會出,恕堇為何要這般疼惜她,而他,也更加確定的告訴自己,該怎麼走這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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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恕蕊受司法單位調查的這段期間,恕堇的臉部也接受了第二次的精密整型手術。由于恕堇受傷的左臉頰處潰爛的程度非常嚴重,加上心思都放在恕蕊的官司上,讓她復原的速度十分緩慢;即使在手術完成後,還是留有一塊紫黑如半個手掌大小的疤痕,令她情緒變得浮躁易怒,就連季敖來見她,她也一律避不見面。
「梁小姐,孫先生來看你了!」護士小姐走進特別病房,當她才把話說完,恕堇一個枕頭就丟了過來。
「叫他走,我不想見任何人。」
「沒關系,讓我來好了。」季敖輕聲跟護士小姐道了歉,並輕輕將門給帶上。
恕堇依然戴著那面從泰國帶回來的金色面具,地上一面破碎的鏡子讓季敖不免嘆了口氣,不曉得要如何安慰她。
「我這一生就永遠要戴著這見不得人的東西過日子嗎?我不要!我真的不要!」恕堇歇斯底里的用雙手捶打被子,微駝的背讓她的身子看來有些蒼老。
「恕堇,你不要擔心,現在科技這麼進步,一定有方法把你臉上的這疤痕去掉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他沖上前去制住她顫抖不已的身軀,老天好像要給他們永無止盡的磨難似的,一波接一波的考驗,從未間斷過。
恕堇一把用力將他推開。「韓平騙我,你現在又要騙我,我的臉根本就沒辦法醫好,戴這面具就是要我適應,告訴我它要一輩子跟定我了,對不對?」
「沒有這回事,這種傷本來就要經過不停的手術才能做到完美,你現在就自暴自棄,都不像以前的你了。」季敖再次要上前扶起她時,又被毫不留情的推開。
「我就知道,我這張臉要是沒有辦法醫好,你就會找出一千個一萬個不要我的理由,我說得沒錯吧!」恕堇張開雙臂朝四周亂揮,還掃掉矮櫃上的兩只水杯。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講理了?你要我擔心你妹妹,還要來看你這樣頹廢消沉,這樣我怎麼放心得下你,而專心去幫恕蕊呢?」季敖也是蠟燭兩頭燒,這些日子他為了她們姐妹倆東奔西跑,精神和體力的雙重負擔,也讓他顯得極為疲憊。
恕堇靠向他的身邊,看得出難為他了,她兩手輕觸季敖的臉,對他低聲下氣地賠罪說︰「我不該把氣發泄在你身上,你為恕蕊的事已夠煩了,我還這樣對你大吼小叫的,你別生氣,這是我自己的命,怨不得別人。」
「快別這麼說了,我能體諒你的心情,換成是我,恐怕會比你更壓抑不住自己的脾氣。」季敖抱她上病床,他能將心比心,任何臉部傷殘的人,情緒一定會十分不穩定。這時候,他更要表現對她的關懷,幾年的感情生活,怎能因此而鬧僵。
「那你還會要一個丑八怪嗎?也許這一生我就要戴著這面具過日子,你還會愛我、不嫌棄我嗎?」躺在病床上的恕堇,這下才平心靜氣的想著她自從開了第二次刀後,就不斷的對季敖發脾氣,而他仍無怨無悔的照料她,心里有些愧疚。
季敖用鼻尖點了一下她面具上的鼻頭,「我們都可以算是老夫老妻了,等你臉上的傷勢好一些,我們就立刻舉行婚禮;要是你還是不放心的話,要提前在下個月舉行我也不反對,反正我愛的是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心、你的溫柔、你的嫻淑,這些都要勝過你的面貌好幾千倍。當初會選你而沒有選恕蕊,就是因為你擁有她所沒有的善體人意,這才是我真正真正愛你的原因,了解嗎?」
「可是現在的我並不能為你帶來幸福,將來你的朋友、同事、甚至于你的父母,都不會贊成你娶我的。」她一想到這些現實面,微燃的希望之光又逐漸消失。
「過去我們是一株睫上的兩朵相思花,只能遙遙相望,老是有一道叫做恕蕊的風將我們吹來吹去,就是不把我們倆吹靠在一起,有時還會刮起強風讓我們的花瓣落得滿地,等到我們的花又盛開,還是被她故意吹得搖擺不定,好不容易這風兒不吹了,你卻要凋零了。有沒有想過,今後我這朵相思花若孤伶伶的任風飄蕩,直到落地腐爛,也沒有人會理睬我,這感受,會比你現在好受嗎?」季敖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篇愛情文學,也將自己比擬為相思花,希望能教恕堇別胡思亂想。
「我也不想凋零,我怕我自己會枯萎,這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恕堇听得懂他說的話,于是,更加的將他擁個滿懷。
季敖模著她一頭黑亮的烏絲,心疼地說︰「讓我來灌溉你、給你養分,但是你也要堅強的面對陽光,這樣我們才能創造出屬于我們自己的天地。」他給她一個自信的微笑。「明白嗎?」
明白,她懂得他的心意,在內心深處她狂喊著千千萬萬個明白,她不再害怕,就算這一生終將生活在黑暗的角落,但季敖無怨無悔的真愛,教她能勇敢去面對一切的磨難。
「我知道了,今後我不會再亂發脾氣,若是一張臉能換回你的愛和恕蕊的愛,我也該滿足了。」她也不再期望自己的臉能回復以往的嬌俏模樣,那道心理建設,她會慢慢建立的。
兩人在暈黃的燈光下就這樣抱著入眠,這天晚上,恕堇睡得好甜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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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一早,季敖就迫不及待的趕到恕堇的主治大夫趙醫生那兒問個究竟,為何恕堇的臉回到國內就沒辦法治療得好,這對她後半生將造成極大的影響。
「趙醫生,我記得要從泰國回來之時,那兒有一位韓醫師告訴我,恕堇的臉傷回到台灣還是有辦法治愈的,為什麼已開過兩次刀了,左頰的那個紫黑色胎記狀的瘀塊還是沒辦法消退?」坐在診療室的兩個男人,臉上的神情都是緊繃得有如上電椅上的囚犯。
趙醫生拿起恕堇的資料出神看著,最後才慎重的說道︰「我們這里跟泰國那兒的天氣不同,恕堇的臉只要一回到比較潮濕的地方,就會難以結痂愈合,還有……她自己也給自己的精神壓力太大了,導致有一塊疤痕無法組織新肉,才會出現參差不齊的雜色膚質。」
「難道說不能用雷射或植新皮的方式讓她那塊疤痕不見嗎?你也看得出來,恕堇原本是個漂亮的女人,一旦讓她接受這樣的噩耗,那層心理障礙,不是幾年內就能平復的。」季敖不肯放棄任何一絲能挽救恕堇面貌完整的方法,日後就算他不計較,就怕有些有心人士會拿這來作文章、對她另眼看待。
趙醫生不是沒考慮過,只是這些方法做起來都窒礙難行。「雷射的方法會引起她將來曬太陽或踫到海水等刺激性物質時會有副作用,至于說植皮嘛……」他有些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