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瞞到現在都沒有跟警方說,那又為什麼告訴恕堇,你明知道她不可能要你將物證交給警方的。」韓平對季敖的一切作為都沒辦法理解。
「我本來也不想說的,是恕堇不知怎麼搞的,突然間提到那把凶刀的事,我才不經意說出來的。我本來就不是那種擅于說謊的人,況且,我也只是想要跟恕堇溝通,恕蕊犯下的錯必須要她自己來承擔,不能縱容包庇她,誰知恕堇居然生氣了。」他懊惱極了,對恕堇的軟心腸感到無可奈何。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韓平也曉得這樣的事不好處理。
「我想先看看恕蕊被引渡回國後,司法單位要怎樣判她的刑來決定,我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但我不想讓恕堇認為我是在憐憫恕蕊或看在她的份上才施舍出的慈悲,這樣她會更加不諒解我的。」季敖如今也只有這麼做了,對于他和恕堇之間的感情,他當然是不希望因為這樣的原因而告吹,他也不容許自己就這樣隨便的放棄。
「我也不知道要怎樣助你一臂之力,不過,我也覺得恕蕊對你是真情至性的。光是上回你受槍傷,她一听你在昏迷中一直喊著恕堇,為了要給你精神上的鼓勵,才答應警方供出恕堇被囚禁的地方,如果她將你完全當作是她要報復的工具,早就不理你了,至少,恕堇得不到你,她也不至于敗得一塌胡涂,你說是嗎?」韓平拍拍他的肩膀,明白憑季敖的智慧,該知道怎樣做的。
季敖真的是卡在兩個女人的中間,不知該做出怎麼樣的抉擇,一個是他心中從一而終的最愛,一個對他又有著這樣強烈佔有欲的愛,此時,他對恕蕊,竟莫名的起了一些憐惜之心,不知是受了韓平那席話的影響,還是為恕堇的態度所感染。他也不知要怎麼做,才能為這次的事件畫上完美的句點,原本很簡單的一個決定,又漸漸的在他腦中復雜紊亂了起來……
第10章(1)
一星期後,恕蕊在國際刑警的押送下,終于回到了台灣。
恕堇和季敖也帶著品蓉的骨灰回到睽違已久的台北,這幾個月在東南亞的境遇,就像做了一場噩夢似的,如今總算蘇醒過來。而糾纏了恕堇幾年的恕蕊,也得到了懲罰,在看守所靜待司法的審判。
恕堇一回國,因為臉上的傷痕還沒有完全復原,所以除了處理品蓉的喪事外,就幾乎足不出戶,她不想接季敖的任何電話,也不想跟他踫面。對于他之前在泰國告訴她的那些事,日以繼夜的浮現在她腦中,她不知道是否要將自己的一生交給這樣一個心胸狹隘的人。他對她的好確實是有目共睹,而且她也能深刻的體會到,唯一遺憾的是在于他對恕蕊過去對他所造成的傷害一直無法釋懷。要是在最高法院終審的時候,他將凶刀交給警方,可能他就能如願的出了一口怨氣,相對的她也就會失去唯一的親妹妹。
立于居家的窗台邊,恕堇將臉上的面具放在手上輕輕的撫模著,這張面具也曾在恕蕊的臉上待過一陣子,她也為了季敖,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劃下一道傷疤,那份對季敖狂蝕的愛,絕對不輸給她給予季敖的。她不明白,季敖對自己的那份愛,又能真誠到哪里去呢?
在陽光的映照下,那張金色的面具彷佛有了生命般的活躍了起來,那晶亮如鏡的金色表面,訴說著多少灼烈如驕陽般的愛火,有著她沉穩濃郁的深情,也有恕蕊失心著魔的迷情,面具下的兩人都對著同樣的一個男人有著堅定不悔的愛。那團迷思,誰能為她們厘出一個明朗的答案,誰該擁有季敖?季敖又該選誰?相信這個問題現在也困惑著他吧!
***
回到台灣三天,季敖思考許久,還是走了一趟看守所。韓平之前在泰國對他所說的話,始終言猶在耳,他對恕蕊的成見是否太過偏頗,對恕蕊真的了解透徹嗎?
「恕蕊!」待獄警將她帶出來時,季敖先喊了她一聲。
恕蕊面無表情,頭發綁了個簡單的馬尾,在這些日子里,上了多次的法庭,早將她一臉的戾氣消磨褪去,連季敖再重新看她的時候,也不免對這樣一個清秀又楚楚可憐的女子抱以憐憫。
「身上有煙嗎?」恕蕊見到季敖,只是慵懶的看了他一眼。
季敖拿出一根煙,隨即被恕蕊拿了過去。
恕蕊點起了煙,猛地吸了一口,陣陣的煙圈將會客室燻得朦朧。「你來這兒找我干嘛?不陪你親愛的老婆?」
「恕堇本來要陪我一起來看你的,可是你也知道她的臉還沒有完全復原,所以在第三次開庭之前,我想先來看看你,看是不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季敖像是念台詞般的說著。
恕蕊的雙眼雖然無神,可心里卻清楚得很。她又想哭又想笑,他這樣的探望算什麼,自己付出了那麼多的真心,卻換不到他的誠意,連來探望一下自己也是恕堇委托他來的,這是她的報應嗎?她將本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給逼了回去,她可不願讓淚水流出來,好博得虛偽的同情。
她捻熄了煙。「我想你也不是很想要幫我的忙,最好是讓法官判我死罪,你和恕堇才能高枕無憂對不對?」
「你別這樣說,你要明了恕堇還是很疼你的,就算以前你做了多少不對的事,她早就既往不咎,是你太多心了,只要你有心悔改,任誰都會接納你的。」
「除了你之外,對吧!」
季敖的語病在恕蕊的耳里是掩藏不了的,跟他也相處過好一陣子,他的個性早就被她模得一清二楚。季敖听了她的話也有些局促,不知如何應對。
「季敖,我這一生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從知道有你這個人以來,我的悲喜就全任你左右了,也許在某些方面我沒有恕堇來得強,但對于愛的認知與堅定我絕不會輸給她。我不服,我真的不服,為何你對她就是情有獨鐘,而我卻始終得不到你施予一點點的關愛。」恕蕊兩行淚不知怎麼的還是潸然落下,她害怕自己要是再不說,這輩子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對他如此真情表白,那她死也不會瞑目的。
「感情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我不可能愛上你,這是一種直覺上的感情,你越是強求,越是讓我感到害怕。」季敖只渴望一份普通的男女之情,恕蕊的愛太過于狂熱,像是一條麻繩,緊緊綁著他的脖子,讓他窒悶不已。
恕蕊咬著嘴唇,吞忍著內心那股欲涌出的哽咽,她愛錯了嗎?難道真心去對待一個人,只求能伴他在身邊,也是件罪該萬死的事嗎?她不懂她的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為何也拉不住一個人的心。
「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恕蕊拉開椅子,對于孫季敖,她可以說是徹底死心了。
「你等一等。」他一手將她的身子拉回,完全毫無預警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恕蕊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怔愣住了,他為何要這樣做,過去多少的歲月里,她朝思暮盼他會發自內心的吻她一下也不可能,現在卻在她生命即將走進黑暗的時刻,撩起她枯槁的,這又算什麼呢?
恕蕊緊緊享受這分秒珍貴的片刻,淚水沿著臉龐滑落,輕流過她仍火熱的唇瓣。
季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也許是韓平的話點醒了他,讓他想起要不是她為了挽救他的生命,而讓她處心積慮安排好的計劃付諸東流,今天他或許也會失去恕堇,成為最大的輸家。